历史之谜项少龙盘膝坐在席上,让半跪於身後的肖月潭在他头上弄手脚.这老朋友低笑道:「我虽精通装神扮鬼的易容术,但自己真正用上的机会却不多,反而是在你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真是异数。」顿了顿续道:「我改变了你束发的方式後,再把你的须鬓分多次染得变成少许花白,使你的年纪看上去似大一点.」项少龙担心道:「那岂非不能用水洗发?」肖月潭傲然道:「我调出来的染料,哪有这麽容易冲洗掉,若能不时加染,更不会有问题.」又笑道:「还有几天才到达淄水,你最辛苦便是要改掉说话的习惯.以前扮董马痴时的故技当然不可重用。就改为带点口吃,包保没有人可听出破绽.」项少龙苦笑道:「说不担心可是骗人的。最怕就是给见过我的人由身形识破真相。」肖月潭哈哈笑道:「齐国原属东夷,大多人身形雄伟,高人如少龙者虽不多,却非是没有。少龙只要装得伛偻猥琐一点,走起路来时不要昂首阔步,保证不会出漏子。」项少龙想起齐人就是山东人,出名强悍高大,也就释然。肖月潭瞥了窗外天色一眼,低声道:「快天亮了,我们谈了整晚,却是愈说愈有精神,很少这麽畅快的。自被吕不韦遣人愉袭後,我……」见项少龙沉默下来,歉然道:「我不该提起这件事的。唉,想起那事,我就要睡不安寝。」项少龙断然道:「政储君登位之日,就是吕不韦败亡之时,谁都不能改变这命运.」肖月潭当然不会明白他话内具有历史宿命的含意,提醒道:「少龙千万莫要轻敌,吕不韦在秦掌权这麽久,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挣来的权位化作乌有的。」又低声道:「我令趟来齐,本是要找机会把他刺杀,好为众人与自己报仇,现在有了少龙,就更有把握了。」项少龙心中叫苦,因为历史书上写明吕不韦是死於小盘登基之後的秦国,若要趁吕不韦来临淄的机会行刺他,注定必败无疑。这想法当然不可说出来,只好道:「这事须得从长计议,而且这样干不够痛快。我要亲眼看到他辛苦达立和得来的一切被我一点一点的毁掉,就等若逐块的削掉他的肉,如此才能消我的心头之恨。」肖月潭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哈!完成了。你看来更不像项少龙!待会我弄方铜镜来给你照照看。趁还有点时间,我们还是睡上一会吧!」睡了不到半个时辰,项少龙给开门声惊醒过来,偷眼一看,在昏暗的日出前的光线中,见到云娘蹑手蹑足摸了进来,吓得连忙诈睡。云娘认清了谁是谁後,钻到肖月潭的被窝里,接着响起肖月潭被弄醒的抗议咕哝;旋又被亲嘴的声音代替。项少龙心中苦笑,若不是肖月潭来了,现在享受云娘亲热的就该是自己。同时也醒觉到身分地位的重要。自己以前有身分有地位,加上出众的外表,在情场上自然战无不利,夺得多位美人芳心。但现在一派落魄模样,又只是个奴仆身分的下人,自然吸引力大减.听着另一边传来相互调笑的挑逗声音,他慢慢调息,不片刻重返梦乡,去与远在咸阳塞外的妻儿相会了。出奇是肖月潭把他唤醒。此时天色大明,项少龙因近来睡得很多,所以昨晚虽少睡两个时辰,都不觉辛苦。但见肖月潭仍是精神翼翼,就大奇道:「我还以为你会爬不起来。」肖月潭尴尬道:「这女人真饥渴,幸好我是愈多女人就愈有精神那种人。船快要泊码头了,我会安排人持密函到咸阳交给图总管。你放心吧!我和总管有一套秘密的暗语,就算密函落到别人手上,亦看不懂的。」项少龙由温暖的被窝钻了出来,笑道:「你办事,我怎会不放心呢?」两人穿衣後分头行事。不久船泊码头,项少龙首次执行管事之职。幸好凤菲派出爱扮男装的俏婢小屏儿给以帮忙指点,一起到岸上采购所需。除食用之物外,其他就是丝缎和胭脂水粉等物。忙了大半天,到黄昏才返船去。小屏儿对他颇为傲慢,项少龙暗忖自己在她眼中只是个较有身分的下人,遂不以为意。策马回程时,走在前头的小屏儿忽堕後少许,与他并骑而驰,神色平和道:「小姐教我提醒你,虽然升为管事,但却更须检点行为,不要像张泉和沙立般破坏团内的良好风气。」项少龙愕然道:「小人不明白小姐的话意何所指?」小屏儿嘟起小嘴冷哼道:「你自己知自己事,昨晚有人见到云娘到你房内去。谈先生是君子,当然与他无关.哼!勾上了人还要抵赖。」项少龙哑口无言。他自然不能出卖肖月潭,破坏了他在凤菲眼中的君子形象,只好把这只「死猫」一口吞掉。小屏儿露出鄙屑神色,不再理他,策马领先去了。晚饭後,项少龙回到房中,肖月潭坐在席上,凭几专心研磨染料,笑道:「奔走了半天,才张罗到这些东西。我准备把你脸上的皮肤弄得黑一点,那看起来便粗矿多了。」项少龙在他旁坐下,笑道:「知否我给你顶了黑锅。」肖月潭讶道:「甚麽事?」项少龙遂把俏屏儿的话复述出来。肖月潭沉吟片晌,哑然失笑道:「这高傲的妮子在嫉忌呢!少龙确有魅力,竟能令她着紧.」项少龙苦笑道:「肖兄莫要说笑了!」肖月潭欣然道:「少龙智计过人,想不到却会在阴沟里翻船,中了这个小妮子的狡计。想想吧!这几天天气这麽冷,谁会在人人睡熟时四处走动,亲眼看到云娘摸到我们房里来。定是给云娘的贴身小婢发觉主子离开房间,遂告诉这爱穿男装的漂亮丫头.她才猜到云娘找你偷情,岂知一试就试出来了,只不过弄错了对象。」项少龙为之哑口无言。肖月潭捧腹道:「除了凤菲外,舞伎团有何良好风气可言。你当凤菲不知道我和云娘有一手吗?我是出名风流的人。只是屏儿那丫头心生妒意,才故意借凤菲来压制你吧!」项少龙恨得牙痒痒道:「我迟早要整治这丫头.」肖月潭笑道:「最好在被窝内整治她,让她在你胯下称臣。」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我那还有拈花惹草的闲情。不过是想有机会时作弄她一下来消气吧了,而且我认为她根本看不起我。」肖月潭道:「若她不着紧,只会来个不闻不问。你也是个中能手,当知女人的心最不可理喻。愈是针对你,愈是对你有意。」项少龙心想再讨论下去,搞不好真的要付诸实行,遂改变话题道:「为何不见你那几位同伴回返船来?」肖月潭道:「你指仲孙何忌他们吗?我使了点手段,教他们留在我那艘船上,免得他们对我两人过於亲近而起疑心,用的自是小屏儿那招假传旨意的手法。」两人对视失笑。肖月潭把磨好的染料藏入刚带来的衣物箱里,拍拍手道:「凤菲今晚排演歌舞,嘱我去给点意见,要一道去看看吗?」项少龙躺了下去,笑道:「若我今晚起来时不见你,是否可在云娘房中找到你呢?」肖月潭摇头苦笑的去了。不一会上层传来舞乐之音,项少龙却是思潮起伏。想不到重重转折後,终仍是要到齐国去,真不知是祸还是福。战国七雄的齐、楚、燕、赵、魏、韩、秦中,除了燕韩两国首都未到过外,其余都在他这时空旅程之内。回程时,很大可能会随肖月潭到南*棒去,但却该与燕国无缘。从燕国悬想起舒儿、太子丹与其他人,最後龙阳君的「娇容」浮现,不禁睡意大减.明早船就会继续航程,会否在临淄又遇上这曾是患难与共的「叛友」呢?在这战争的时代上每个人都为自己效忠的国家或人尽力谋取利益,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某一程度上,他项少龙其实是为历史尽忠。一切早给命运之手安排好了,而他只是一个忠实的执行者。问题来了!假设没有他,历史仍会如此吗?照道理当然是完全两回事。至少原来的赢政已经死了,而小盘更不会成为未来的秦始皇。没有秦始皇,可能便没有大一统的中国。像秦始皇这种雄材大略的人,中国历史上并不常见。或说秦国发展到这时刻,谁当上皇帝都可统一中国,他却绝不同意。事实上他由於此时身历其境,更明白那只是事後孔明的说法。胜败往往只是一线之隔。假若秦国没王剪、李斯,甚至自己这个关键人物,要征服六国只是痴人说梦吧!既是如此,为何历史上却没有写下自己这号人物?想到这,心理泛起一种诡异莫名的感觉.以前想到这问题时,总是一闪即逝。惟有此刻没有人令他分神,又闲得要命,才能对此作出进一步深思。他曾向小盘提出过要他把一切有关自己的事彻底抹掉,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既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不该在这个时代留下痕迹.但现在他已经在这时代大放异彩,七国军民谁不知他项少龙的大名,怎可能不在历史留名?难道说,像二十一世纪科幻电影说的平行宇宙,当他来到这个时代後,历史就展开了另一个不同的方向?如果他现在回到二十一世纪,会不会整个历史已经完全不同了?项少龙想的脑袋都快炸了!「咯!咯!」敲门声响。项少龙讶然坐起来,道:「谁!」「咿呀!」门开.一位小婢溜了进来,笑脸如花道:「沈管事好!这麽快便睡了!」项少龙认得她是美歌姬祝秀真的随身小婢小宁,昨天还想把自己赶离舱厅,现在却是眉目含情,春意盎然,不解道:「小宁姐有甚麽事?」小宁口角含春地来到他旁坐下,微笑道:「人家是赔罪来呢!噢!沈管事这麽早就睡觉吗?」项少龙见她神态亲昵,生出戒心,正容道:「小宁姐不是要侍候秀真小姐吗?」小宁凑近了点,吐气如兰地低声道:「人家正是奉小姐之命来见你,唉!旅途寂寞,小宁都想找个人来聊聊啊!」项少龙皱眉道:「你小姐找我有甚麽事?」小宁蹙起黛眉道:「不要将人家当作仇人般好吗?嘻!不过你发怒时的样子很有霸气,看得人心都动了,好想任由你惩罚处置。」项少龙终是男人,不由心中一荡,仔细打量起这个俏婢来。她年纪绝不该超过十八岁,虽只中人之姿,但眉梢眼角洋溢春情,胸脯胀鼓鼓的,腰细腿长,皮肤滑嫩,又是自己送上门来,要说不动心就是骗人。正思量该否拖她入怀,但又自知不妥,心中矛盾时,小宁低声道:「不过现在可是小姐想你,小宁只好耐心苦候。」项小龙吓了一跳,失声道:「你小姐,……」小宁点头道:「你该知小姐在那间房的了。今晚初更过後,小姐在房里等你,只要推门进去便可以了。嘻!事後莫忘要谢我这穿针引线的人呢。」话完一溜烟的走了。项少龙目瞪口呆的坐着。这祝秀真在众歌舞伎中姿色仅次於凤菲和董淑贞,以前摆出一副憎厌自己的高傲样子,原来却是对自己暗动芳心。这种落差甚大的艳福,让项少龙久旷的慾火不禁燃了起来。但又担心若给凤菲知道,又怎麽评价自己这个人?自离开咸阳後,除了在大粱时和秋琳跟单美美有过一段温存後,便过着苦行僧式的独身生活,这刻松懈下来,又给云娘那荡妇挑起了绮念,突然有这麽送上门来的风流艳姬,自然有点心动。这刻更是睡意全消。不用说这风情颇佳的小宁亦是和祝秀真共居一室,今晚若去偷香,很可能就一矢双雕,凤燕双飞,大快朵颐.但忽又涌起羞愧之心,家中的娇妻美妾们等正为自己担心,而他却在这里随意风流,怎对得住她们?秋琳还可说是藉机恢复,单美美则是两情相悦,但要跟祝秀真这尚无任何瓜葛的艳姬却没有任何藉口。於是吸了口气,放下心事,躺回卧席去,拉被盖个结实。肖月潭此时哼着小调回来,神情欣然。项少龙奇道:「云娘怎肯放你回来?」肖月潭神色迷醉的手舞足蹈,应道:「这是我的养生之道,色不可无,但不可滥.告诉你,董淑贞都想和我再续前缘,还暗示我可做她好姊妹祝秀真的入幕之宾,看来她们是有事求找。」项少龙闻言大感讶异,原来祝秀真是这麽一个善门大开的女人。肖月潭见他神态有异,奇道:「你睡不着吗?」项少龙笑道:「本要睡的!却给人吵醒!」肖月潭坐下,讶问其故。项少龙把事情说出来後,肖月潭沉吟片晌,忽然道:「好险!这定是个陷阱!」第二章、将计就计项少龙一震道:「何有此言?」肖月潭微笑道:「少龙战场手段厉害,但若论玩心机阴谋,没有多少个可及上你老哥我。早在你告诉我如何坐上这执事之位时,我便知不妥。所以暗下留心,发觉不但张泉对你嫉恨极深,以董淑贞为首的一派歌姬都恨不得去你而後快。在这种情况下,祝秀真竟送上门来,不是陷阱才怪。」项少龙清醒过来,暗骂自己大意,点头道:「这就叫便宜莫贪,幸好我根本不打算去。」肖月潭一呆道:「项少龙何时变得这麽好相与了。所谓安内才可定外,若不趁此机会狠狠挫折对方气焰,这种女子小人合起来想出来的毒计,只会教你防不胜防。更何况你曾答应凤菲助她应付对她有野心的男人,不在这种时刻显点手段,如何建立她对你的信心。」项少龙尴尬道:「我从来狠不下心对漂亮女人用手段,而且更不知怎样利用这脂粉陷阱反过来对付她们。」肖月潭胸有成竹道:「首先且让我分析形势,昨晚我由云娘处早探清楚各人关系,原来董淑真暗里和张泉有一手。而沙立则是祝秀真的面首。不要以为他们间真是郎情妾意,其实只是一种利益和色慾的结合。现在沙立给你赶走,张泉又因而降职失势。你可说同时得罪了董祝两女,面对的恶劣情况可想而知。」项少龙拥被苦笑道:「这只是凤菲利用我来重整舞伎团的形势,否则怎会忽然信任起我这麽一个陌生人来呢?」肖月潭同意道:「凤菲是个很有手段的美人儿,比狐狸还要狡猾。你确变成了她一着棋子。不过她仍不想太过开罪董淑贞,否则就会连张泉都早扫了出去。哈!究竟祝秀真摆下的是甚麽陷阱呢?量她仍没有杀人的胆量。看来只会诬你偷入她房里图谋不轨,使凤菲不得不逐你出团.」项少龙喜道:「那倒非常划算,若我可以离团,便可改为由你聘我做御者诸如此类等下役,那时就不用担心会给人识破我了!」肖月潭失笑道:「到我那里反更危险.我船上的人大多看过你的画像,相处久了,难保不会有人起疑。这亦是我遣走仲孙何忌等人的原因,待我改好你的容貌时,你才可和他们接触.」项少龙叹道:「那现在该怎办呢?」肖月潭摇头笑道:「祝秀真来来去去都不过是喊贼捉贼的招数,少龙有没有兴趣真的去玩这女人,保证滋味极佳,不会令你失望。」项少龙涌起刺激的冲动,旋又压下这冲动,拒绝道:「我不习惯与没有感情的女人欢好,如果她真的缠上了我也很麻烦。而且若让凤菲知道我和她有关系,更不知她会怎麽看我,所以此计万万不行。」肖月潭点头道:「我忘了你是正人君子,既是如此,就采取威吓手段,给这荡妇来个下马威好了。」接着低声说出了计划。河风呼呼中,项少龙由舱窗钻了出去,利用索钧攀往上层,踏着船身突出的横木,壁虎般往祝秀真的房间游过去。幸好船壁结的冰因这两天气候回暖溶掉了,否则纵有钩索之助,亦非常危险.船上岸上均静悄悄的,在这种天气下,谁都要躲进被窝内去。每逢经周代表一间房子的舱窗时,他都要俯身而过.此时这边十多间舱房只有两、三个窗子仍透出昏暗的灯火,祝秀真的闺房当然不在其中。最接近船头的三间舱房,分别住了凤菲、董淑贞和祝秀真这团内最有地位的三位女性,而云娘则在另一边的舱房。由於项少龙的房间靠近舱尾,所以要攀爬好一截船身,才可到达祝秀真那扇窗子。房内和船舱外壁绝对是两个不同世界,那不单是冷暖的分别,而是感觉的两样。项少龙心中好笑。自己就像成了武侠小说中描写能飞檐走壁的高手;只不过非是去行侠仗义,而是为自己的命运挣紮求存。肖月潭对凤菲的评语,使他对这美女生出戒心。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实在太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心中早定了她们内在与外表同样美丽。最难测是妇人心,祝秀真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他收回索钩,再次射出,挂到上方舱顶更远处,借力横移,如是者重覆几趟後,来到了祝秀真的舱房外。房内悄无声息。正要拔出匕首,挑开窗门钻进去时,前方董淑贞房间处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呼声。项少龙一阵心跳,又感好奇,不由移了过去,来到那扇窗外,贴耳细听。究竟谁会在董淑贞房内呢?一听之下,立时呆在当场。原来房中翻云覆雨者都是女人,贴窗偷望,两女赤身裸体,四条修长的玉腿盘根交错,祝秀真跨坐在董淑珍上,两手紧捏着那对挺拔饱满的丰乳,两女蜜穴狂抵,阴毛猛磨,传来嘶嘶擦响,董淑贞正在最要命的时刻,双眼紧闭,叫得声嘶力竭,全身扭动,极尽挑逗能事。项少龙这才知道,原来董淑贞不但爱男人,也爱女人。而祝秀真竟会到了董淑贞的房间去,那在祝秀真房中的又是谁?云娘不是告诉肖月潭,董淑贞和祝秀真分别与张泉和沙立搭上吗?那董淑贞该与祝秀真处於对立的位置。为何两女又做了同性恋人呢?正要脱身离开时,董淑贞沙哑的声音响起道:「秀真你真好。」,祝秀真的声音喘息着道:「这时刻还要逗人家,那家夥该快来了,这样搞法连门响都听不到。」董淑贞娇笑道:「只要听到幸月的尖叫就行了!」祝秀真道:「今天我才和幸月调房子,大小姐会否生疑呢?」董淑贞笑道:「精釆处正在这里,就算凤菲怀疑我们在弄鬼,却也知道沈良只是个好色的奴才。当执事没两天已搞三搞四,那能委以重任?而对我们更是无可奈何,没有我们她怎能和兰宫媛她们争一日之短长呢。」祝秀真默然片晌後,低声道:「真不明白以谈先生那种身分地位的人,对沈良这奴才会这麽另眼相看?」项少龙本想离开,闻言留下续听。董淑贞叹了一口气道:「这家夥确有点特别,身手又厉害得教人吃惊,若非觉得他难以收买,给他占点便宜都是值得的。」项少龙仍弄不清楚董淑贞要弄出这麽多事来究竟为了甚麽?很想她自己说出来。但两人又沉默下去,不片刻再传出祝秀真轻轻的呻吟声。项少龙没兴趣听下去,返回自己的舱房。肖月潭听毕後,也觉好笑,沉吟片晌後拍腿这:「我有一将计就计之法,不但可反过来害祝秀真,还可增添你的光采。」项少龙连忙问计。肖月潭压低声音道:「你可挥笔写下一信,内容当然是表示你多谢祝秀真垂青於你,可是你却不能接受,请她见谅诸如此类。再放入那换了是幸月的房间内。如此不但可拆穿她们的诡计,还可以表现出你并非易受引诱的人。」项少龙苦笑道:「此计绝对行不通,舞刀弄棒是我本行,但卖文弄墨却是另一回事了。」肖月潭呆了一呆,失笑逍:「我倒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只要你昼个押就成,其他由我代劳,但千万不要错手写了项少龙上去。」项少龙如释重负,陪他笑了起来。次日清晨,船队继续航程。两人在房内用过早膳,肖月潭到了船头与众姬凑兴欣赏两岸景色,项少龙则忙个不停,学习处理团内的事务。小屏儿照例从旁指点.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小屏儿态度友善了点,陪他到底舱清点沿途买来酌东西时,忽然道:「你为何要给人背罪?」项少龙摸不着头脑道:「背甚麽罪?」小屏儿俏脸微红道:「昨天我听人说原来云娘找的是谈先生,才知误会了你,但为何你不辩白呢?」项少龙故意气她道:「你不是说谈先生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吗?而且小屏姐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幸好清者自清,小屏姐不会再鄙屑我了吧?」小屏儿大窘,岔开话题道:「为何这两天你像是老了点,须发都有些花白了。」项少龙暗吃一惊,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有人一夜白发,我只是白了少许,已算幸连呢!」小屏儿知他意指因自己误会了他,为此而苦恼得白了发鬓须髭,嗔喜交集的横了他一眼,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儿,指点他做该打理的事。项少龙暗喜过关,又觉得这样逗逗这俏妞儿,亦是人生乐事。午膳时,凤菲破例召了他去陪席,幸月也有参与.项少龙心知肚明是甚麽一回事,但当然扮作亳不知情。凤菲随口问了他接手了张泉工作的情况後,便开门见山道:「沈执事是否知道差点就给人害了呢?」项少龙故作愕然道:「小人不明白大小姐的话。」对面的幸月笑道:「我昨天因祝秀真的请求与她对调了房间,所以沈执事那封情词并茂的信来到了我手上,这样说沈执事明白了吗?」项少龙装出吃惊的样子,愤然道:「原来她是布局来害我。」凤菲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道:「幸好你没有令我失望。以往无论我聘用任何人,最终都被她们勾引过去,沈执事是唯一的例外。」幸月赞道:「想不到沈执事还写得一手好字!」项少龙坦然道:「那是我央谈先生代笔的。我除了可勉强画押外,其他的都见不得人。」凤菲点头道:「你肯坦白说出来,更是难能可贵.可是听沈执事出口成文,妙句横生,怎会是不通文墨呢?」项少龙暗想那能告诉你真相。只好道:「书我倒看过几本,但却疏於练字。」幸月奇道:「那沈执事必是出身於官宦之家,一般人那有机会碰到书哩?」项少龙面对前所未有的「身分挑战」,要知这时代印刷术尚未发明,流行的只有人手写的帛书和竹书,罕有珍贵.若非以前有专为权贵效力的儒者流落到民间,设馆授徒,连识字都只属权贵的专利。所以假若两女问起他看过那本书,只要追问两句,立时可拆穿自己的西洋镜.惟有胡诌道:「以前我跟随廉大将军时,曾随他接触过几本书。」凤菲倒没有生疑,含笑道:「祝秀真这回做的只是小事一件,以後就算有人在我面前说你是非,我也不会相信。」幸月似乎对他颇有好感,道:「我们排演歌舞时,沈执事最好在场,好清楚人手的编排以及和我们要准备的东西,好吗?」项少龙连声应是。凤菲忽然叹了一口气,蹙起了灵秀的黛眉。项少龙虽见惯美女,仍不得不承认她的一对秀眉非常好看。就像老天爷妙手偶得的画上去般,形如弯月,绝无半点瑕疵。幸月也陪着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又勾起大小姐的心事呢!今趟临淄之行,怎都不能给三绝女和柔骨娘比下去的。」项少龙无话可说.要他和人比剑还可以,但这方面他却完全帮不上忙来。看凤菲的表情,便知她在歌舞编排上遇上难题.像凤菲这种搞创作的人,自然希望能有突破。但那代表了向自己的过去挑战,自然非常因难.凤菲有点意兴萧条,再没有说话。反是幸月谈兴甚浓,还特别瞩他今晚记得看她们排演。告退後,正想返房去找肖月潭串口供,後面有人叫逍:「沈良!」项少龙转过身来,原来正是「穿针引线」害他的骚婢小宁。她由长廊另一端赶过来,大瞋道:「昨晚为何不见你来,累得小姐白等了一晚。」项少龙笑道:「昨晚我竟累得睡着了,请小宁姐见谅。」小宁忍着怒火道:「你这人真是,现在小姐恼了你呢!」项少龙潇洒地耸耸肩,装了个无奈的表情,看得小宁呆了一呆时,转身朝往下层的木梯走去。小宁追上来一把扯着他衣袖道:「你怎麽这样就溜了,还不想想有甚麽方法可将功赎罪?」项少龙为免她纠缠,索性道:「小姐我不敢高攀,其实我喜欢的是小宁姐你,还是你来陪我吧!」小宁显早谙男女之事,白了他一眼道:「想我给小姐赶走吗?唉,见你这人还不错,让我替你想个办法补救吧!」项少龙故意装的不耐烦,低声道:「小宁姐不用为此烦恼,你今晚来我处,包管小姐不会知道。」小宁见计不得授,急道:「怎行嘛?你房内还有谈先生。」项少龙伸手往她脸蛋捏了一把,笑道:「谈先生是明白人,怎会介意?」言罢心中好笑的扬长去了。回到房中,与肖月潭说了後,两人都感好笑。肖月潭又为他染须染发,正忙个不停时,有人来唤肖月潭去见凤菲,吓得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好。项少龙正要睡午觉,出奇地张泉竟来找他,还和颜悦色,与以前判若两人。坐好後,张泉正容道:「沈兄以前跟过无忌公子,不外求利求财。所以希望能与沈兄作个商量,看看有没有法子谈得拢.」项少龙早知他此来另有目的,淡淡道:「张兄请说!」张泉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聘沈兄当御者,确是另有居心。但这亦很难怪我。这个职位你以为容易担当吗?到了临淄沈兄就知道味儿。那些公卿大臣根本只杷我们这种人视作奴才。一不小心立要惹祸。他们在大小姐处受了气後,就迁怒於我们。但假若沈兄肯合作,我自然会像兄弟班的在旁照顾,说到底我都当了近两年的正执事。」项少龙心中暗笑,道:「张兄有话请直说.」张泉眼睛转了几转,才凑近道:「沈兄与我合作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享尽艳福,除了只有几个碰不得外,连二小姐我都可为你穿针引线。」项少龙故作惊奇道:「张兄莫要逗我了。」张泉忙发誓保证没有吹牛皮,然後道:「只要沈兄肯依我之言,我可以先给你五锭金子,事成後再给你十锭.」项少龙心中一震。十五锭金子可不是少数目,足够挥霍数年,张泉何来这等财力?想到这里,已猜到他是被对凤菲有野心又财雄势大的人收买了。第三章、古代歌剧项少龙见他说话兜兜转转,却仍未入正题,知他是想要自己先表态,始肯把来意说出来,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确很想赚这笔钱,更不想与张兄成为仇敌,可是大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能反过来害她呢?」这番话说得很婉转,但却摆明车马不会与张泉同流合污。张泉奸笑道:「沈兄误会了!我怎会害大小姐?虽然因给她降职烦恼了一阵子,但想想终是自己行差踏错在先,没有可抱怨的。」项少龙大讶道:「那张兄究竟要我干甚麽呢?照计若我做得来的,张兄你不也可办到吗?那用将黄澄澄的金子硬塞进我的私囊里?」张泉凑近低声道:「你可知小屏曾暗下对人说欢喜上你?」项少龙皱眉道:「那有甚麽关系,不过我才不相信她会这麽对人说.」张泉笑道:「她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但却爱和人谈论你,以她的性格,这已表明她对你很有意思了。」项少龙心里暗喜,口上却应道:「张兄不用说下去了。若是要利用小屏姐来达到目的,我更不会干。这样好吗?我设法求大小姐把你升回原职,而我则退居副手之位。大家和和气气,岂非胜过终日争争斗斗.」张泉见他神情决绝,露出不悦神色道:「沈兄太天真了,你以为大小姐给你坐上我的位子是因为看得起你吗?她只是拿你作替死鬼吧!其实她暗里已有意中人,临淄之行後就会与他收手退隐,双宿双栖。若我估计不错,她会装作看上了你,好转移其他人的注意。那时你死了都要做只糊涂鬼呢。」项少龙愕然道:「那人是谁?」张泉叹道:「若我知那人是谁,就不用来求你,除了小屏儿外,没有人知道凤菲的事。」项少龙对凤菲的信任感又再打了个折扣。因张泉这番话合情合理。凤菲乃绝顶聪明的人,怎会认为自己有能力将她安然带离临淄,却偏要这麽说,分明是要激起自己男性保护女性的英雄气概。而事实上,她暗中已定下退隐的计划。而张泉却是被某人收买,要来破坏她的大计,好暗下把她收进私房。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像凤菲这种绝色尤物,乃人人争夺的对象,虽谁都不敢明刀明枪来强占,但暗里却施尽法宝,形势确是非常微妙。而不幸地自己却给卷进这漩涡里去。张泉还以为他意动,从怀里掏出钱袋,倾出五锭黄金,伸手搭上他肩头亲切地道:「我背後的人在齐国无论身份地位,均非同小可。沈兄只要为他好好办事,说不定可获一官半职。而且他对大小姐一片痴心,只会令她享尽荣华富贵,说起来找们还是为人小姐做好事呢。」项少龙怎会信他?不过换了他自己是张泉,也会谎称後面的靠山是齐国的权贵,因为那才有威慑之力。项少龙淡淡道:「让我弄清楚情况,才作决定。这些金子张兄先收起来。唉!你怎都该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嘛。」张泉见他神情坚决,点头道:「好吧!但到临淄时,你必须给我一个肯定的答覆。」张泉离开後,项少龙仍在发怔。凤菲真的只是拿自己来作替死鬼吗?有她那高贵娴雅的美丽外表,实很难使人相信暗里她是那麽卑鄙。起始时他还以为张泉只是董淑贞的走狗,但刚才听他的语气却又不似是如此。否则没有理由一方千方百计要赶走他,而另一方却收买他。想得糊涂时,肖月潭回来了。听项少龙说毕张泉的事後,肖月潭皱眉道:「我倒没想到凤菲的退隐会生出这麽大的问题.还好像有人不惜巧取豪夺,也要独得美人归,不过张泉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凤菲备受各国王侯公卿尊重,只要她肯开口,保证肯作护花使者大不乏人。但偏要这麽神秘兮兮的,可见她该是另有见不得光的意中人,而此人更是身分低微。若给人知道他得到了凤菲,立生横祸。」项少龙知他比自己更消楚权贵的心态,问道:「那凤菲是否真的那麽卑鄙,要用我作替死鬼呢?」肖月潭笑道:「静观奇变就甚麽都可一清二楚。少龙你也非是好欺的人,谁要玩手段,我们便陪他们玩一次好了。」项少龙哑然失笑。事前那想得到一个小小的歌舞伎团中,竟会牵涉到这麽复杂的斗争?见到歌舞伎团的排演,项少龙才明白到诗、歌、乐、舞是浑成一体的。以往他看歌舞,不是漫不经心,就是注意力只集中到最美丽的台柱身上,少有像这刻般身历其境的全神欣赏.只是云娘率领那队近三十人的乐师便够好看。云娘负责的编钟由大至小共八件,代表原始的八音,挂起来占了舱厅五分之一的空间,而她敲钟的姿势更充满令人眩迷的曼妙姿态和舞蹈的感觉,难怪能如此令凤菲器重。不由想到凤菲会否私下告诉她舞伎团解散的事,因为看她对肖月潭投怀送抱的情况,可能正是她在替自己找寻好归宿。人的年纪大了,总会变得更实际.换了自己是她,也会挑「有成就」的肖月潭而不会拣「落魄」的自己。大厅充盈着由石磬、编钟、陶陨、镛、铙、铃、铜鼓等组成的和谐乐整,温柔敦厚,绝不会使人生出嘈吵的感觉.幸月、祝秀真等十个歌姬随乐起舞。凤菲和董淑贞则立在一旁,观看众伎舞姿,不时交头接耳的研究,在外表看绝不知两者正勾心斗角。其他婢子负起为各女换衣递茶,各忙各的,凭添不少热闹.今日凤菲并没有邀肖月潭来给意见,所以项少龙只好独自作个旁观者,幸好只是众姬已足可使他饱餐秀色,目不暇给.尤其幸月时时不忘向他抛来两记媚眼,使他并不觉得被冷落。祝秀真却摆出仍在恼他的样子,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就没有再看他。忽地一把冷冰冰的声音在旁响起道:「你在看谁?」项少龙愕然望去,只见仍是一身男装的小屏儿绷着粉脸瞪着自己,神色不善。呆了一呆,才懂得答道:「当然是在看排舞呢!」小屏儿晒道:「我看你只是在瞪着幸月小姐吧!」项少龙暗忖小妮子开始吃乾醋了,表面故意气她道:「小屏姐不觉她的舞姿特别好看吗?」小屏儿跺足道:「你分明对她别有居心,才会看得那麽入神。」项少龙听她口气妒意十足,娇态毕露,别具风味,故意气她道:「见色起意,人之常情。若我每个大姐都多看一眼,小屏姐不就要骂我几百回吗?」小屏儿俏脸倏地胀红,负气走了。项少龙颇有念书时追求同校女生的新鲜感,自来战国时代後,都没有这样机会逗弄美女,旅途中应该会有不少乐趣。此时凤菲招手唤他过去,问道:「沈管事觉得这首新编的舞乐还可以吗?」董淑贞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灼灼注视。虽明知此女非是善女,但既知她是可采摘的花朵,又听过她放浪时的叫声,现在於触手可及的距离看她的隆胸细腰,不由泛起非常刺激的感觉.项少龙乾咳一声道:「我对音律毫不在行,不过仍觉非常悦耳。云娘的编钟更是清脆嘹亮,像统帅般驾御全军。」董淑贞媚笑道:「沈执事还说不懂音律,只这两句便点出乐队的重心,编钟的金石之声是固定的清音,负起音准和校音的重要任务。无论引序收曲,均少不了它们。而在琴、瑟、管、箫等丝竹之乐演奏主旋律为歌者伴奏时,钟音更有点睛之效,渲染出整个气氛来。」项少龙见她对自己眉目传情,虽明知她弄虚作假,仍有点受宠若惊,只好唯唯诺诺的作洗耳恭听状。嗅着两女迷人的幽香,置身於这莺燕满堂的脂粉国,於这艘古代的大船上,漫航於冬夜的长河中,倒也令人动心。凤菲出奇温柔地道:「诗言其志,舞动其容,歌咏其声,三者浑为一体,组成此特为齐王贺寿的『仙凤来朝』,可惜我的主曲遇上了点困难,只希望能在寿宴前完成,否则就大为逊色了。」董淑贞的美眸掠过奇怪的神色,项少龙虽心中讶异,却无从把握她心中所想。项少龙目光回到正在歌舞中幸月等诸女身上,随口道:「是否每节舞蹈都会有不同的曲词,表达不同的情节,最後才以主曲带起高潮,合成一个完整故事呢?」凤菲和董淑贞无法控制地娇躯剧颤,两对美目异采涟涟,不能相信的杏目圆瞪的看着他。项少龙感到有异,回头看到她们的表情,大感尴尬道:「小人只是随口乱说,两位小姐万勿放在心上。」两女仍震惊地无法作声。这趟轮到项少龙心中一震,恍然而悟。对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以歌舞表达某一情节或故事,是所有歌剧的惯常手法,没啥半点稀奇。但在这战国的时代里,从韶乐脱胎出来的乐舞,仍保留在原始祭舞的形式,并不着重「剧情」,那要到宋元时才成熟。所以这番话对凤菲自然可说是石破天惊之语了。凤菲动人的酥胸急剧地起伏了几下,才呼出一口气道:「这想法真是非常特别,唉!沈良你本身真是个很特别的人。」董淑贞道:「这想法不但特别,还非常新鲜,大小姐可用作考虑.」凤菲那对能勾人魂魄的美眸闪着动人的光采,目光在项少龙脸上留连片刻後,香唇轻吐道:「淑贞你也想想看,我想回房休息一会。」言罢迳自去了。项少龙不知所措中,董淑贞靠近的酥胸差点碰上他的手臂,才低声道:「从没有人能令凤菲如此动容的,沈良你是第一人。」项少龙不好意思道:「二小姐不要损我。」董淑贞笑脸如花,以脚尖轻轻地撑高娇体,凑到他耳旁道:「人家也都为你动心呢!」说完还吹了一口气到他耳内去。项少龙虽明知她在色诱自己,以遂其某一不可告人的目标。但仍忍不住泛起想搂住她的冲动。忙压下这诱人的想法,苦笑道:「二小姐勿要如此,给人看到不太好的!」董淑贞嫣然一笑,挪开了少许,白他一眼道:「有空可到人家房中来,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可放心交谈吗?」项少龙心想那岂非是「送羊入虎口」,要坠进你的色慾陷阱。口上答道:「小人不敢,更恐怕大小姐会怪责。」董淑贞甜笑道:「你的拳头那麽硬,想不到胆子却这麽小,大小姐怎会管我的事呢?唔!你不是对大小姐生出妄想吧!」项少龙一怔道:「二小姐说笑了,小人只是下人身分,怎敢对二小姐及大小姐生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非分想法。」董淑贞娇躯一颠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形容的语句你是怎麽想出来的?」项少龙这才知此两俚句这时仍未被发明,尴尬道:「只是我们村里常随口说来罢了!」董淑贞像首次认识他般用神打量他,好一会才道:「你这人每有惊人之语,但又发人深省,这般人材,埋没了实在可惜,沈良你究竟有没有为自己将来的前途着想过?」此时乐声倏止,众姬停下来嬉笑,等候董淑贞的指示。只有幸月立在一旁,带点妒意的在瞧两人亲密地交谈。小屏儿则不知到哪里去了。项少龙只好道:「小人能当上执事之职,已心满意足,啊!她们在等候二小姐的指示了呢。」董淑贞低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歌伎团很快便要解散,知情者无不在为自己找寻後路归宿,像我这种不想沦为贵族姬妾的更是烦恼。沈良你若有志向,便来找人家谈谈吧!」又伸手捏了他的手臂,轻笑道:「你真壮健。」这才含笑到了众姬处。项少龙不敢看幸月的反应,匆匆走了。回房途中,他首次对董淑贞生出了同情之心。她或者只是忠於艺术的人,不希望这麽年轻就失去了这时代女性唯一可享有的事业.在某一程度上,凤菲是相当自私。她只为自己打算。若她如张泉所说,是找自己作替死鬼好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就更不可原谅。假若有个方法可使董淑贞成为凤菲的接班人,而凤菲则可安然去她的归宿,那岂非皆大欢喜。这是很难办到,但却非没有可能办到。问题仍在凤菲处。回到房中,肖月潭配合新的染料,为他动手易容。项少龙告诉了他小屏儿差点看破他改装的事,後者笑道:「放心吧!保证没人可看出破绽,最妙是你瘦了至少十斤,连眼形都改变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吃那麽多东西,若养胖了反而为不好。」项少龙笑道:「我已经很有节制的了,现在小屏儿和幸月都似看上了我,董淑贞更对我抛眉弄眼,你说我该怎麽办?」肖月潭笑道:「项少龙毕竟是项少龙,你既能使纪才女为你倾心,其他莺莺燕燕不为你颠倒才怪。嘿!给你看一样东西。」项少龙朝他撑开的手掌有去,见到一颗似是某硬果物坚硬的核心,大小如指头,奇道:「这是什麽?」肖月潭道:「这是甚麽不打紧,只要你放到舌底下说话,便可把话气声调改变过来,完全不似项少龙。」项少龙皱眉道:「若让凤菲她们听到,岂不非常古怪?」肖月潭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身分吗?当凤菲和外人交谈时,你在场的机会是绝无仅有,且纵在场也没有插嘴的资格。当遇上熟人时.先把果核往口一塞,便包保可瞒过任何人。」对肖月潭的周身法宝项少龙早见怪不怪。接过果核依指示放在舌底,在肖月潭指点下「牙牙学语」起来,果然连音质都变了点.肖月潭听得连连失笑时,敲门声响,忙去开门.项少龙见肖月潭似给人扯出门外,正大惑不解,肖月潭回到他身旁低声道:「今晚我到云娘房里风流他一晚,你若要解寂寞,可把幸月等其中一人弄来。幸月的功夫如何我不晓得,却可保证董淑贞在榻上是精采绝伦,好自为之吧。」房门关上後,项少龙只有苦笑。旅途寂寞,有个美女陪寝自是人生乐事,不过到时要怎麽收拾还是要小心点.坐了一会後,想想还是清静点,钻入被窝睡觉.经过这段雪地逃亡的苦难,现在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安稳睡个温暖好觉.快要睡着时,他蓦地惊醒过来。耳内响起关门的轻响。项少龙探手到席旁握上血浪的把手。香风随来,一个火辣辣的动人胴体钻进他被内,八爪鱼般将他缠个结实。第四章、泥足深陷由於项少龙休息了一会,神经松弛过来,感官特别敏锐,更加上连对方是董淑贞、幸月、祝秀真,甚至较少可能的小屏儿都弄不清楚,那种刺激确是难以抗拒。费了很大的定力,他才脱离了她的香唇,凑到她耳旁道:「你是谁?」那女子娇喘细细道:「你有很多女儿家这样来找你吗?」项少龙认不出她蓄意改变了的声音,笑道:「恰恰相反,假若以前有女孩子这麽来过,我便会误把你当作是她呢!还何用问你是谁呢?」女子用力搂紧他的腰,把发烫的脸颊埋到他胸膛上,以蚊蚋般声音道:「但也可以是你有很多女人,所以一时分办不清是谁来相就。」项少龙猜测此女可能不是小屏儿或幸月,因为前者正生自己的气,而後者则该知自己「守身如玉」,不受引诱.顺手在她滑嫩富弹性的腰臀摸了几把,低笑道:「若是如此,我便应在你钻入被内时立即以手认人,不用问你了。」女子咿唔作声,似是颇为情动。项少龙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半抱半压地把她搂个结实,同时探手到席旁的小几上拿火熠。女子娇吟一声,把他的手扯了回来,嗔道:「你难道不怕人难堪吗?现在那是点灯的时候?来吧!」只要有点星光,项少龙也可勉强看到她的脸貌轮廓,偏在这寒冬之夜,又在船舱被窝之内,使他睁目如盲。但是这种情况,特别使他容易燃起情慾之火。尤其想到她可能是董淑贞、祝秀真或小宁儿三个荡女之一,无不是烟视媚行的惹火尤物,一颦一笑,都使人欲醉,这种至为刺激的感觉,更使他难抵肉体的诱惑。幸而尚隔着衣衫,否则此刻应该早就直接入港了。项少龙隐隐觉得假若这样占有对方,代表了自己与其他好色的男人毫无分别,也是对肉慾引诱的投降。所以当对方在怀内的扭动厮磨虽带来强烈的诱惑,而龙茎也已开始充血膨胀,仍强压下狂升的慾火,上身仰起一点,故意骗她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体下的女人娇躯微颤,道:「我是谁呢?」凭她震惊的微妙反应,便知道她以为自己是不能猜中她是谁的。这麽说她便不该是董淑贞又或祝秀真,因为两女对他早有撩拨挑逗,一再暗示会以身相就,不该有这种信心。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想法涌上心头,骇然道:「大小姐?」女子顿时静了下来,嘘气如兰地柔声道:「正是凤菲,你不欢喜吗?」项少龙涌上一阵酸楚,慾火消退,暗忖张泉说得不错,她只是找自己作替死鬼,所以才这麽纡尊降贵的来献身给他这个下人。若非如此,又怎能骗得他自以为是她的情郎呢。一向以来,他心目中的凤菲都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这麽一来,显然她也与董淑臻一般常布施肉体.项少龙冷然道:「大小姐为何要这样做?」女子以带点哀求的语气轻轻道:「不要问这问那好吗?好好的疼人家吧!」项少龙忽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原来你并非大小姐,而是小屏姐。」若非她仍不敢以平常的声音说话,他可能会继续猜错下去。小屏儿回复了正常的声音语调,娇吟一声,香唇再凑了上来,热烈地吻他。项少龙一边驾轻就熟地吸吮缠卷着小屏儿的香舌,一边盘算思量。照理小屏儿应该与主子凤菲共进退,换句话说她无需要像幸月等有急寻归宿的要求。那她现在把自尊抛到一旁,来向自己投怀送抱,一是她真的是对自己情不自禁,而更有可能是奉凤菲之命而来牺牲色相,好控制和驾驭他项少龙。这想法非是没有根据。虽然他仍把握不到凤菲的退隐大计,更弄不清楚为什麽定要使自己变成替死鬼,但肯定一点是凤菲讲话未尽实在,她现在并没有理由将她的前途幸福摆到他这陌生人手上去。「啪!」火熠把油灯点亮了起来。小屏儿抗议的「嗯」了两声,星眸半闭,不堪灯火的刺激,好一会才睁开美目。项少龙仰起上身,仔细打量这换回女装、秀发披散枕上的美女,惊觉她的艳色实不逊於董淑贞诸女,只是平时被她的男装和不假辞色的模样瞒过了。两人目光相触.小屏儿泛起既羞且喜的表情,灼热的眼神里隐含某种令人难解的迷惘。项少龙心中暗叹,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低头吻了她两片朱唇,柔声道:「你是否第一次和男人亲嘴?」小屏儿赧然点头.项少龙压抑肉体紧贴厮磨所带来的挑逗,低声地道:「是大小姐要你这麽做吗?」小屏儿立时杏目圆睁,吃了一惊,好一会才方寸大乱的答道:「你怎会这麽想的?」只从她的反应,项少龙立知自己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若她只是因自己情不自禁来向他投怀送抱,听他这麽说,自然大受伤害,不是大怒而去,就是一副含冤受屈的可怜样儿。像现在般反应,只表示她确心中有鬼,故出言反驳,希望能瞒过他。项少龙这数年来差不多每天都在斗争中度过,这麽一个年轻女孩自远不是他的对手。项少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滴清泪由眼角泻下,沿着娇白粉嫩的脸蛋,滑到枕上去。小屏儿别过俏脸,避开他的目光,默默洒泪抽泣,悲切道:「你不欢喜我?」项少龙躺到侧旁抱着她的胴体,举袖为她拭泪,淡淡道:「其实我该早猜到是小屏姐,换了是其他人,在钻入我的被窝前,是该懂得先脱掉衣服的。」小屏儿停止了抽泣,无助地道:「你这人真厉害,人家投降了,好吗?」项少龙心中一软。自己是否太残忍呢?竟以这样的手段对付如此娇痴可爱的一个少女,而她只不过是尽忠於主子。为了缓和她的情绪,项少龙遂道:「你这样很好看啊!为何整天要以男装示人呢?」小屏儿凄然道:「若我常以色相示人,现在你怀内的就不会是完璧之躯了。」项少龙感到这两句话内所包含的无限辛酸,心中暗叹,道:「那你恶兮兮的样子也是装出来唬人的了。」小屏儿露出一丝笑意,秀目闪亮道:「开头是装的,但慢慢就习惯了。唉!你有点像另一个人。」项少龙生出轻微妒意,道:「那是你的情郎吗?」小屏儿有点不满地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人我只见过一面,不过也像你般最懂咄咄迫人,眼睛像是可看进人心内去那样。小姐对那人印象也很深呢!」这回轮到项少龙吓了一跳,知道她说的正是自己,那敢再问下去。小屏儿赧然道:「刚才你抱得人家很舒服,原来男女间的滋味是这样的,难怪云娘要找谈先生到她房内去了。」项少龙失笑道:「小屏姐今年贵庚?」小屏儿含羞道:「足十七呢!十五岁时就卖身给大小姐了。」项少龙紧迫盯人地道:「大小姐为何要你这麽做?」小屏儿凄然道:「不要逼人家好吗?小屏儿现在矛盾死了。唉!我该怎麽样才好呢?」项少龙半扶半抱的让她坐起来,咬着她耳珠柔声道:「可以怎麽样呢?老实的回去告诉大小姐,她的机谋已给我识破,这个他奶奶的甚麽正执事我不想干了。」说到最後一句话,他像放下了心头大石那确是他难以胜任的工作,而且风险太大了。小屏儿骇然道:「那怎麽行?」项少龙温柔的爱抚她动人的玉背粉颈,微笑道:「你把这番话回去向小姐直说就可以,其他都不用你来烦心。」小屏儿显是非常沉醉於他的抚摸,梦呓般颤声道:「你怎能知道是小姐差使我来的呢?」项少龙坦然道:「因为那根本不像你一向的作风.」小屏儿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不依道:「但人家的确有点喜欢上你嘛。」项少龙失笑道:「你也懂说只是有点欢喜了!来!乖乖的回去,我不想在你是奉命的情况下得到你。」小屏儿「嘤咛」一声,投入他怀里,心颤神迷的道:「小姐说得不错,你是个很特别的人,与其他男人都不同。」项少龙满怀软玉温香,不禁又激起慾焰,吃了一惊,暗知绝不可神迷失守,否则就不能辞去执事之职,半强迫地把她抱了起来,送到门口。小屏儿忽然大胆地伸展双臂,搂着他脖子,献上热吻。缠绵一番後,小屏儿才带着幽怨得可把他的心绞碎的眼神,依依不舍的离开.项少龙下了门闩,强迫自己甚麽都不想,倒头大睡。天明时,肖月潭神态舒畅的回来,听到他昨晚的艳遇,大讶小屏儿的行为,点头道:「你想给凤菲辞退不失为明智之举,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咦!」项少龙见他一脸惊容,吓了一跳道:「甚麽事?」肖月潭变色道:「你说云娘昨夜来找我,是否也是出於凤菲的指示,否则小屏儿怎知我到了云娘处。」项少龙舒了一口气道:「不要吓小弟了好吗?现在我是惊弓之鸟,就算是那样,也不值得大惊小怪。」肖月潭哑然失笑道:「因为倘若如此,云娘的话就不很可靠,我从她处得到的便可能是假消息。」项少龙凭窗外望,道:「管得他是真是假,总之我是不干的了。」「咯咯!」肖月潭道:「谁?」小屏儿的声音在门外应道:「谈先生早安,大小姐召见沈执事。」项少龙与肖月潭交换了个眼色,才推门出去。小屏儿避开他的目光,领路朝长廊一端走去。她不但回复了男装,且紧绷俏脸,似乎昨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项少龙很想逗她两句,但知这又会牵扯不完,遂压下这股冲动。项少龙尚是首次踏足凤菲在船上的闰房,那比项少龙的房子大了一倍,分前後两进,被一道垂帘隔着,外面是个小厅的摆设.凤菲当然不会在秀榻上等他,这时她侧卧在一张铺着兽皮的卧几,上身斜倚软塾,头发有点刚醒来的淩乱,玉脸朱唇,透出一股诱人的娇慵美态,看得项少龙怔了半晌,才懂施礼.暗忖难怪美女真可倾国倾城了。像她这种绝色,这时代以女人为私产的权贵谁不想据为己有,不你争我夺才是怪事。小屏儿关门退出房外。凤菲容色平静,指指身旁一张小席道:「请坐!」项少龙见她毫无愠色,摸不着头脑的坐下来,鼻内立时充盈由她身体传来的雅淡幽香。凤菲微微一笑道:「小屏儿绝非你的对手,否则怎会被你几句诈语就露出破绽来?」项少龙想不到她如此坦白直接,立感不易招架,乾咳两声道:「我可否说句真心话呢?」凤菲淡淡道:「若是要辞职不干,就最好不要说!」项少龙有点手足无措,但又大惑不解道:「小姐留我还有甚麽意思?」凤菲眸子一转,道:「昨天张泉找你说话,是否想收买你?」项少龙苦笑道:「不用我说,你也该知他是想怎样了。我真不明白为何要把他留下,将他和沙立一起逐走,不更乾净俐落吗?」凤菲嫣然一笑,凤目生辉的柔声道:「让我们一宗一宗的来说,现在我只有两个愿望,你想听吗?」项少龙收摄心神,沉声道:「若是小姐的秘密,最好不要说出来。」凤菲不以为忤,笑意盈盈道:「你不但是个特别的人,还是个非常古怪的人。我所认识的入中,尽管是所谓淡薄名利的高士,他所以能自鸣清高,皆有本身的条件,例如不愁衣食,生活丰足等,可是你这人连御者的微薄酬劳都不肯放过,但偏又摆出毫不在乎,不怕饿死的样子。沈良你来告诉我是甚麽一回事好吗?」项少龙暗暗心惊,知道自己因心切离开,露出破绽,惹起了这狡猾美女的疑心,忙补救道:「唉!这正是我的性格使然。既不肯低声下气求人,更不愿被人像呆子般牵着鼻子走。哈!大不了便饿死街头,我才不在乎呢。」凤菲细看了他好半晌,似乎要从他的神色观察他说话的真假,片刻後才道:「只看你现在的坐姿神态,便知你不是惯於屈居人下的人,不如你坦白告诉我,你究竟是甚麽人好了?」项少龙心中狂颤,知道她可能有点疑心自己就是「项少龙」,但又未敢肯定,最主要原因是张泉确是通过魏人的官办马厩聘他回来的。这可是铁般的「事实」。他知道此刻绝不可露出丝毫犹豫之态,皱眉道:「小人不是早告诉了大小姐吗?坦白说吧!我之所以生出去意,是怕小命不保。以前我还以为大小姐会在背後撑我的腰。到昨晚才知大小姐是像其他人对我暗使手段,小人能不心寒?」凤菲不悦道:「谁对你使手段,人家只因你达成了凤菲第一个愿望,可编出压倒两个大对头的歌舞,才使小屏儿丢陪你一晚,好解你寂寞,同时更怕你受不住董淑贞引诱,对我倒戈相向。但你却不识好人心。」项少龙怕愈说愈露出自己是项少龙的破绽,不敢辩驳,苦笑道:「那我是误会了!」凤菲柔声道:「当然是误会。但我绝不会强迫小屏儿去做不甘愿的事,我也希望能替她寻个好归宿。」项少龙记起自己的下人身分,还有甚麽好说的。凤菲淡淡道:「只要你助我安离临淄,我不但可予你一世无忧的丰厚报酬,还可把小屏儿许你。」项少龙不解道:「你以後不用她侍候吗?」凤菲美目掠过凄迷之色,轻轻道:「谁会想一世都当婢仆奴才呢?唉!你好像对小屏儿看不上眼,真不明白你的心态.」项少龙道:「像小屏姐这麽标致的女孩子,没有男人会不动心。不过我之前在大梁已饱受落魄之苦,现在的工作又朝不保夕,怎敢有家室之累?望大小姐体谅。」凤菲看了他一眼道:「这样吧!事成後我就给你一封荐书,你要在哪里得到个晋身的机会都没有问题.到时小屏儿如愿意跟着你,我就将她许给你。」项少龙还有甚麽好说的,连忙装出千恩万谢的样子走了。离去时灵机一触,想起当年肖月潭的诈死脱身,心想如果能透过肖月潭调配自己的假死药方,那就可以脱身。想到这里,登时燃起希望,脚步也轻松起来。第五章、欲离难去走不了两步,前方一扇门「咿呀!」声中掩开,祝秀真以舞蹈的曼妙姿态,莲步轻摇的走出来,拦住了项少龙的去路,眼神既幽怨又似乞怜的道:「沈执事有空吗?」项少龙当然不会蠢得相信这些歌姬的任何表情,盖因她们都是演戏的第一流专家。不过纵使董淑贞和祝秀真曾布局害他,现在比较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後,他对她们不但没有怨怼,还深感怜惜。说到底,她们都是在这男权当道的社会追求自己理想而挣紮求存的女子,虽然手段太过分,但也只是迫不得已。只恨自己身为东方各国的头号公敌,自顾不暇,纵想帮她们也是有心无力。这刻他想到的只是如何脱身,不用卷入这牵涉到多方面的漩涡里.他尚未来得及回答,祝秀真已扯着他衣袖,硬把他拉进房内去。忽然间,项少龙清楚感到自己成了舞伎团内分别以凤菲和董淑贞为首的两大派系间斗争的关键.无论凤菲想脱身退隐,又或董淑贞要继承凤菲的位置,均须通过他这掌管一切的「下人」去部署安排。而他更是对外接触的桥梁。他现时的角色有点像二十一世纪超级巨星的经理人,又或剧团的经理。若没有他的合作,凤菲和董淑贞都变得无牙无爪,甚麽花样都变不出来。以前张泉和沙立得以一亲董淑贞和祝秀真的香泽,原因正在於此。岂知给凤菲利用张泉和沙立间的斗争,连消带打地一下粉碎了董淑贞和祝秀真的优势,把这最重要的职位交到他项少龙的身上去。这时他已有点明白为何凤菲肯把张泉留下来,其实此乃非常厉害的一着棋。因为张泉与董淑贞既有暧昧关系,这使董淑贞很难当着张泉的眼前明目张胆的来勾引项少龙。唯一方法只有联合张泉来迫害他,那自然会迫得项少龙更靠拢凤菲。假设董淑贞真的撇掉张泉,後者走投无路下,说不定反会向凤菲投降,出卖董淑贞的计划和秘密。至於祝秀真本是倚仗沙立,沙立一去,遂变得孤立无援,只好投向董淑贞,任她摆布。可是只要她再有凭恃,可能又会与董淑贞争夺继承者的位置。不过可能连凤菲、董淑贞和祝秀真都不知这的是张泉早被人收买,正密谋不轨。目下的形势是凤菲笼络不了他,董淑贞试图陷害他又告失败,张泉当然更不能打动他,一时成胶着之局。最可笑是他一心只想脱身。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电光般掠过他脑际时,祝秀真关上房门,转身把他搂个结实,俏脸埋入他胸膛里,情深款款的道:「你怎可对秀真如此无情?」项少龙清楚感到她动人肉体高度的诱惑力,心中泛起怜意。虽明知她是虚情假意,也生出同情之心。他没有反拥她,也没有把她推开,只是昂然站着,淡淡道:「秀真小姐不须如此,有甚麽吩咐,尽管说好了。」祝秀真仰起俏脸,竟已梨花带雨,凄然道:「我很害怕!」项少龙想不到她有此一招,心中一软道:「秀真小姐!」祝秀真把俏脸埋在他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胸膛上,悲切地哭了起来,把他襟头全染湿了。项少龙慌了手脚的连哄带劝,扶她到席上坐下,任她搂紧脖子坐入怀中,又为她拭掉热泪,她才止泣收声,只偶而香肩抽搐一下。他几可肯定她是戏假情真。这情当然不是爱他之情,而是对己身命运茫然的惊恐之情。祝秀真凄然道:「你该知大小姐已准备解散舞伎团,且准备把我们送人套交情,好使自己可以安然脱身。」项少龙愕然道:「竟有此事?」祝秀真道:「此事绝对不假,以前团内有好几位姊妹,离团嫁入豪门後,遭遇都很凄惨,有人活生生给大娘打死,有人因主子丢官抄家成为官伎。倘若只是遭受冷落已是很幸运的。秀真情愿死去好了,这样的活罪太难受。」项少龙皱眉道:「你们都是大小姐买回来的吗?」祝秀真凄然点头,悲切道:「不要看她表面待我们这麽好,只因我们还有利用价值,可助她夺得天下第一名妓的美名。事实上她只会为自己打算,而我们则是她的工具。」项少龙心知她六神无主,才会如此倾诉心内的恐惧。心中暗叹这时代女性的悲惨地位,但也感有心无力,道:「你这麽坦白,不怕我向大小姐出卖你吗?」祝秀真苦笑道:「甚麽男人我没见过,你是那种天生正义的人,开始时人家看错了你,但现在再不会犯这错误,所以只好厚颜求你。」又叹道:「我们这些小女子对团外的事一无所知,离团後寸步难行,只能任人摆布。」项少龙道:「可是你终要嫁人啊!」祝秀真在他怀里仰起犹带泪渍的俏脸,轻轻道:「最好当然是不用嫁人,我们人人都有积蓄,足可一世衣食无忧,但却须人为我们作妥善安排,现在沙立给大小姐赶走了,只好求你。」旋即垂头赧然道:「就算要嫁人,都不希望被对方知道自已当过歌舞姬,秀真宁作穷家子的正室,死不作豪门的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