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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娘子之八《江南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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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娘子之八《江南善娘子》




第一章
万历年间歙县崇南欠街“老爷、夫人行行好,小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施舍施舍吧!”“姑娘大婶行行好,施舍口饭吃啊!小的已经饿了好些天了!”“小的给您磕头,谢谢活命女菩萨!’’祟南大街灰暗的角落里,挤着一堆乞丐,有老的、小的、缺腿的、眼盲的、断胳臂的,形形色色,各式人都有,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都面布饥色,饿很久一群乞丐哀声乞讨,希望人黑之前可以得一顿饱,半夜不要饿得睡不着,所以墙角下不论老的、小的,都撑着沙哑无力的嗓音,卖力的向过往的路人乞讨,好运一点儿的,讨到一些碎银子,便颤抖地喊着:”
谢谢活菩萨!菩萨保佑啊!活命儿菩萨啊¨¨¨,¨¨¨,在众多乞丐中,有一面黄肌瘦的少年蜷着身体,瑟缩在墙边一角。他约十岁出头,小小的瘦弱个子十引入注目,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衣衫破烂,两眼无神,随时都会昏倒似的。他已经五天讨不到饭了,只能喝点水维持瘦弱的身子。他被前面的乞丐挤到后边路人看不见的角落,路人既然看不见,自然不可能施舍东西给他吃,他也就越瘦弱,只剩一口气了。
乞丐的世界也是弱肉强食啊!已是弱势中的弱势,对别人仍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少年乞儿在心里冷笑一声,就这样饿死算了,反正他爹不疼、娘不爱的,世间太苦,饿死也好。
前方模模糊糊的,他的意志越来越不清醒,前方晃动的人影像鬼魅般——呵!终于要离开人世了吗?不知他会不会在阴曹地府见到从未谋面的爹娘?他们没事把他生下来做什么?为什么让他受这苦,为什么弃他于不顾引等他到地府,定要好好问问他们……
正当男孩两眼翻白,整个身子软瘫在墙角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旺叔叔,这位大哥哥好可怜,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了。”
“小忆儿,这儿的乞丐大多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快走,崇教坊就快到了,别让你爹等太久。”
“可是旺叔叔,他好像快死了,我们不救救他吗?”稚嫩的声音又响起。
“小忆儿,咱们无从救起啊……这儿这么多乞丐。”
“旺叔叔,我有娘给我的东西,分一个给这位大哥哥吧……哪,给你!”柔柔软软声音的主人像是发现自己可以帮助他,很高兴的说道。
意志不清的男孩看到眼前的小女孩拿出一个圆圆的、黄澄澄的东西,他勉强定睛一看——啊……是一个手镯,还是金子做的!那是一个精致的手镯,看手工应该是前朝的东西,上头是双龙戏珠,两端的龙头共衔一颗珠子,龙身则作为手镯主体,整只手镯都是金子打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只要有一只这样的镯子,他吃个五年十年的饭都不成问题!快失去生存意志的少年立刻吃力的坐了起来,颤抖着手,接过小女孩手中的金镯子。
“不行!”一转眼却被小女孩身边的大叔硬生生的拿走,大手忙将手镯塞进小女孩的衣襟,低声说:“小忆儿,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是元朝的双龙成珠金手镯,本来就是一对,没了这个,你爹是不会认你的!快收起来,这儿人多,被抢了就不好了。”.小女孩眼泪已经滴出来了,她哽咽的哭道:“但我觉得这位大哥哥很可怜啊!他好像快死了,我得帮帮他……”
小女孩身边的大叔没奈何,撇撇嘴,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放在小女孩手中,“小忆儿,就拿这些碎银给他吧。反正你爹的家就在隔壁街,他应该会请咱们用饭,咱们晚饭的碎银子就给他好了。”
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小手拿了碎银子,用软软的童音对少年说:“这位大哥哥,这些银子给你,快去吃点儿束西,别饿坏了。”
少年接过碎银,以着虚弱的声音发问,“小……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
柔柔软软的声音被打断,小女孩身边的大叔拉了她就朝街底的崇教坊走去。“小忆儿,天快黑了,咱们快走吧!”小女孩边走还边回头,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大哥哥,一定要吃点儿东西啊!”少年看看手中的碎银,再看看逐渐远去的小女孩。她身上只是粗布衣裳,怎会有那样贵重的手镯?那是金子打造,还是一对儿……那值很多很多的银子哪!突地,他一阵心虚。怎么搞的?人家好心的施舍银子,他却只想着她怀中的金镯子!去!乞丐当久了,人格也没了吗?哎,别想那么多了,吃饭去吧!少年勉强撑起瘦弱的身子,扶着墙边站起来,一跛一跛的离去,脱离了那些还在原地哀声乞讨的众多乞丐。
***十年后“谢总管!求求你再宽限几天吧,只要我收回王二麻子那边的帐,就可以还你们商行的银子了。求求你别拿走我仅存的房产啊!谢总管——”
男人惶恐无助的喊道。
在歙县苏家商行的正厅上,一位中年商人嗫嚅的站着,眼中尽是哀求。
“王掌柜,在商言商,契约上载明一年就是一年,如今你拖欠的款项,加上利息……”
冷冷的声音哼了一声,“已经超过五百两了。你那房舍算算,市值不过一百两,收了你那房产,还算咱们商行吃亏哩!”正厅上传来冷静的声音,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可是·....·求求你!谢总管·.....”王掌柜仍在哀求。
“来人!”正厅上年轻的男人手一挥,两边的奴仆’立刻将哀求的王掌柜架住,拖了下去。
“求求你啊,谢总管!再宽延一些时日啊!我一定会还钱的,求求你,不要这样绝情!求求你……”
那王掌柜被拖出正厅外时还在苦苦哀求。
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埋首于帐册之中,对哀求声充耳不闻。
到了苏宅大门外,王掌柜无力的卧倒在地,拖他出去的奴仆好声相劝道:“王掌柜,你知道咱们谢大总管严厉出了名的,凡事说一不二,你怎么求他也是没用的,倒不如回去收拾收拾,也好留点儿家当,免得明日房产一被官府查封,便什么也拿不出来了。”
说完,奴仆看了看可怜的王掌柜,便退人了苏宅的朱红大门内。·苏宅的主子是苏家小姐苏采颦,本是官宦之后,后来家道中落,自己白手起家,以文房四宝建立起事业,如今苏家商行在歙县已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行。苏采颦今年十六岁,出了名的精明能干,而苏家的大总管谢景畅则是她的得力助手,以冷情严厉着称,凡事按照规矩来,从无例外。据说他小时候是乞丐,后来被苏采颦相中,用为仆役,再晋升为管事,不久,他更成了苏家商行的大总管。
“谢总管,这样会不会太狠心了些?”苏采颦身边的随从文德低声问道。
“你不跟在小姐身边,跑到这儿来嚼什么舌根?”谢景畅看也不看文德,依旧埋首于半山高的帐册当中。
“哎呀!小姐又被夫人唤去,八成是为了婚嫁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小姐根本无意成亲,每回媒婆来,小姐就要发一顿脾气,我不在这儿躲着,难不成要等着挨骂?我很可怜啊,每次……”
文德就这么吐起苦水来。
“行了!你没事就滚,少烦我!”谢景畅端起冷冷的脸,用冷厉的眼神扫了文德一眼,后者立刻住了嘴。
“禀总管!”下人拿着一包布巾进来o“什么事?’’谢景畅不耐烦的抬起头来。怎么搞的?他不能有一刻安静吗?“禀总管,东城边有一名妇女,想买咱们商行制出的泥金笺,及高昌国运进来的金花纸笺,但她没银子,想以这个东西代替。咱们前头的掌柜不敢做主,教我拿进来问总管。”
下人将东西放在桌上。
谢景畅满脸的不耐,烦躁的说:“告诉她,买东西要用银子!特别是咱们做出来的纸笺,举世无双,要咱们的泥金笺,除了银子,其他的……”
当他瞥见桌上的东西,却停了下来。
摆在桌上的是一只金镯子,双龙衔珠,做工精细,龙身向后蜿蜒交缠成为镯身,一看就知道是前朝古物,价值不菲。
谢景畅眯起黑眸,拿起桌上的镯子细看了一下,沉声问道:“这是那妇女亲自拿来的?”“回总管,不是的,是她隔壁的大婶好心的帮她拿来换泥金笺的。那大婶说正主儿不方便进城,拜托她来。她还请咱们务必要好好保管这镯子,等正主儿有了银子就会来赎回去。”
文德在一旁聒噪道:“啧!她当咱们商行是当铺啊!咱们谢大总管岂是如此好商量之人,教她——”
“给她!”谢景畅盯着手中的金镯,沉声道。
“咦?”“给她!看手镯的主人要多少泥金笺,多少金花纸笺,全数给她。不过……”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随从齐月,“咱们得知道她住哪儿、做什么营生?”齐月点点头,退了下去。
“是!”来禀的仆人退下。·“这一点都不像谢大总管的作风!谢总管,你从不接受银子以外的东西——当然啦,这镯儿是金子做的,应该是挺值钱的,不过呢……咦,人呢?谢总管?谢总管!”文德犹自唤着,可正厅哪还有谢景畅的踪迹?***没错,这是十年前他见过的金镯子,他还曾以颤抖的手摸过——虽然只有一下子,但也够了。那位小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沦落到将:手镯典当为银的地步?谢景畅坐在书房,端详手中的双龙戏珠金镯儿,沉浸在回忆里。
他很少想起过去的事,那不堪的、痛苦的过去!他一直很努力去遗忘,这会儿这镯子却轻易的勾起了他的回忆。
十年前,他十二岁,蜷曲在崇南大街一个阴暗的角落,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就快饿死,及时拿到那些碎银子后,他用碎银吃了一顿像样的饭,有了力气,正巧当时张姓官员要整修官舍,他捡了个缺,幸:运的活下来。后来他辗转到苏家工作,苏采颦认为:他是个人才,栽培他识字经商。
苏采颦那时年纪虽小,却有雄心大志。她需要冷静可靠的人协助她创立自己的事业,她知道谢景畅是适当的人选——他没有亲人,不会有人情包袱;他从小行乞,知道金钱的重要;他冷眼看世间,因为世间给他太多打击!这样的人最适合现实无情的商场。
但苏采颦选上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谢景畅的忠心。这些年在苏采颦的栽培下,他由原本的仆役,一路晋升到府内的大总管。职位升得太快,难免会惹出闲言闲语,但谢景畅都不当一回事,依然冷静严厉绝情的执行任务——捍卫苏家商行的权益,不容许有一丁点儿的破坏!要不是当年那位小妹妹的施舍,他是不可能活下来,进而有目前的生活……
“禀总管!”随从齐月的声音打断了谢景畅的回忆。
谢景畅从沉思中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说!”“禀总管,手镯的正主儿名唤姚忆秋,是崇教坊姚老爷在外边的女儿。她八岁时娘亲病故,便来姚家依亲。两年前,她满十六,被姚家送给松江府的杨立行为妾,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她被夫家休离,从松江府一路辗转回到歙县,回来后,姚家并不愿收留她,她便在东城郊区一间简陋的屋舍住下。”
原来那年她才八岁啊……那姚家根本没有照顾她,将她送人为妾,最后还不收留她,可恶!压下贲张的怒气,他沉声道:“她要泥金笺、金花纸做什么?”“禀总管,那姚忆秋双手极巧,从小绣些帕儿、巾儿的。她很喜欢折扇,也在小时候学做些扇子,她要咱们的泥金笺是为了做折扇的扇面纸。”
齐月恭敬说着。
“原来如此……”
他低头沉吟。“还有其他的吗?”他想知道多一点儿有关她的事。
“禀总管,还有一些小道消息。那姚忆秋十六岁为杨家小妾时,脸上并没有伤疤,但此次回来,脸上却多了条疤,一些谣言说是她不守妇道,勾引杨家男人,才会破相……”
“够了!”谢景畅突地大吼,把齐月吓了一跳。
谢景畅觉自己失态,马上恢复平日的冷静,沉声道:“齐月,去查访她这些年来的生活,包括她到了松江府的事,都钜细靡遗的给我查出来。这些日子你不用跟在我身边,所需盘缠跟帐房知会。”
“是。”
齐月依言退下。
那姚家居然这样待她引听到她被姚家随随便便的送人做小妾,听到她回到故乡,却没有落脚的地方,听到她被说成不守妇道的女子,他就无端的愤怒!这些他都不能忍受!那小女孩帮过他,他不能忍受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被别人糟蹋成这样!该死的!***歙县东城城郊“姚嫂子,这些个纸够吧?”胖嘟嘟的罔大婶擦着汗问着。
“够了。罔大婶,谢谢您,让您为我跑这一趟,您辛苦了。呃……大婶,您有没有交代他们……”
姚忆秋显得有些不安。
“有有有。姚嫂子,你放心,我特地交代他们,说那手镯得好好保管着,等你有银子后,就会去赎回的。放心,我回来前还特地再问了一次呢。二圆胖大脸上的汗珠好似永远也擦不完。
姚忆秋显得放心许多,收起桌上的泥金笺、金花纸,微笑的说道:“罔大婶,我再倒杯凉茶与您吧。”
“劳烦姚嫂子了。天气真是热得不像话呢!”罔大婶边擦汗,边抬头望向外边万里无云的炎热天气。
深夜,姚忆秋将做好的竹扇骨摊在桌上。当时的折扇除了两块面积较大的边骨外,扇心的竹骨数目大多是十四股;她先仿古制,试做面积小一点儿的,先做九股,看卖相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再做十四股的折扇,这样制扇的材料也可以省一点儿。
姚忆秋自从被杨家休离赶出门后,因脸上的伤差点儿没了命,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后,她在松江府典当了娘亲遗物双龙戏珠镯子的其中一只,才得以等足盘缠回乡,没想到千辛万苦回来,姚家却不认她,教下人赶她出去。
无奈之下,她必须想办法糊口,而她没别的才能,只能绣些巾儿、帕儿的,收入微薄;她记起小时候在姚家跟作场工人学得制扇的手艺,虽不知成不成,·但总也是糊口,便姑且一试。
扇子分很多种,有竹扇、羽扇、纨扇、折扇等;她个人比较偏爱折扇。折扇最重要的是扇骨与扇面,大多数的扇骨是竹子做的,这难不倒她。但扇面纸江南最有名、最珍贵的纸笺几乎都是歙县苏家商行所出,听闻那苏家商行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但从不与人赊帐,那总管尤其难讲话,他年纪很轻,约二十出头,人长得挺拔俊秀,却是冷酷出名。
要做—把好扇子,扇面纸绝不能差。没法子,她忍痛拿出仅剩的一只金镯子,拜托附近的罔大婶进城到苏家商行换泥金笺,看能不能也换些金花纸——金花纸因是从高昌国连进来的,特别珍贵。
嗯,她还算满幸运的,苏家肯换这些纸笺给大婶。等卖了折扇,有了银子后,再将娘亲的手镯赎回……她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罔大婶今日换得的泥金笺剪裁成扇面大小,再慢慢将纸笺贴到崩骨上。
在等待纸笺与扇骨贴合时,她拿起旁边的针黹绣起扇囊来。
姚忆秋的手甚巧,但一双小手却不是柔嫩光滑的,而是略微粗糙,细看还有一些小伤口,那是她在姚家八年留下的痕迹。
“没有劳动,就没有饭吃。”
这是姚家的人第一次见到她时所讲的话。旺大叔那晚还直嚷着都是她太好心,将晚膳的碎银给了乞儿,弄得两人没饭吃;结果她到姚家的第一晚是在桌边看着别人用膳,就这样饿了一晚上。
姚忆秋摇摇头,想将这些不愉快的过去抛诸脑后。看看桌上的折康贴合得差不多了,她收起绣了一半的扇囊,小心将刚做好的新折扇放人简陋的低柜中。
***“咱们谢总管说,要赎回那镯子,必须正主儿到咱们商行亲自与他谈。大婶,你这趟是白跑了。”
苏家商行的门房在大热天下与罔大婶说着话。
“但这些是姚嫂子卖了折扇的银子,她要拿这些银子赎回她的手镯啊,上回不是说好的吗?”罔大婶汗流浃背的抱怨着。这天真热哪!“大婶,咱们谢总管是说一不二的,任谁来讲都一样。要取手镯,就需要正主儿出面。对了大婶,今日还需要泥金笺吗?谢总管说只要那位大嫂要,我们照数儿给——咱们谢总管一向是银货两讫,从不让人赊欠的,那位嫂子倒让咱们谢总管破了例。”
门房兴高采烈的说着。
罔大婶好生为难。那镯于是姚嫂子已故的娘亲留给她的,自是珍惜万分;本以为这趟来能将镯子赎回去,没想到苏家总管却叫姚嫂子亲自来——姚嫂人长得美,却因为右脸上的长疤不愿进城……这可如何是好?“大婶,趁天色还早,你赶紧回去告诉正主儿吧。时间抓得紧,天黑之前,就可以顺利将这事办妥了。”
门房看出罔大婶的难处,好心的提醒她。
对啁!了不起她再陪姚嫂子来一趟也就是了。对对对,就这么办!“谢谢小哥啊!泥金笺暂时不用拿了,我赶紧趁天色还早,办妥这事。我走了啊!”说完,罔大婶移动胖大的身躯,往东城方向去了。
***“大嫂这边请。”
苏府的下人礼貌的请来人到书房前,恭敬的往里边喊道:“总管,人到了。”
“进来。”
冷冷的声音自书房传出。
“大嫂请吧。”
仆役低声说完,便退下了。
姚忆秋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脸。她出门前罩了面纱,就怕脸上丑陋的伤疤会引来旁人的侧目。里面的总管是否也会被自己脸上的长疤吓到呢?用面纱遮着,应该还好吧!姚忆秋忐忑不安的推开书房的门,里面布置很简洁,只有一个人在,是个男人。高姚颀长的身材,面貌俊秀,却略显阴沉,有一双深沉的黑眸,薄唇紧闭。
谢景畅看着她——她不再是十年前绑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了。她盘起妇人髻,脸罩面纱,身穿粗布衣裳,只有这衣衫布料与十年前的印象相符,其他的……他还在仔细端详她时,姚忆秋小声的开口了。
“谢总管,我今日是来赎回手镯的,可否将我的镯子还给我?”这男人脸罩寒霜,虽长得俊,但身上散发出的却是绝情冷酷的气息,跟……跟松江那儿的人一样,教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什么都不是。她不喜欢这种气息,也害怕这种感觉。
“这手镯应是一对儿的,另一只在你那儿吗?我想看看,你出个价,我买了。”
他仍看着她。
“谢总管,这镯儿不卖的。银子在这儿,请你将手镯还给我。”
姚忆秋抬起头急急说道,连忙将一小包碎银放在桌上。她想拿回娘亲的镯子,赶紧离开这儿……
“另一只在你那边吗?”谢景畅没有回应她,仍自顾自的问。
她又低下头,·没……没有。不……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将手镯儿还给我。”
她有点儿怕他不给。
没错!他就是不给。
“为何另一只没在你那儿?”他深沉的黑眸看着她。
她低头沉默着。她为了筹措回歙县的盘缠,在松江府典当了它。将自己娘亲遗物典当不是光彩的事,她当时又不得不为,那无可奈何的心情是这些有钱人不能理解的,她也不打算说。
突地,男人一个箭步向前,将她面纱掀了。
“啊!”姚忆秋惊叫出声,往后退了一大步,慌乱的遮住自己的右脸。
谢景畅的黑眸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当然也将她慌张的反应全收进眼底。
她长得算是美的了,唇红齿白,眉若弯月,倩眸流转,瓜子脸蛋,肌柔似雪,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请……请将面纱还我……”
她遮着右脸,颤声说道。
谢景畅不理会她的要求,他再贴近一步,抓住她的右手腕,将她遮脸的手拉开。
“啊!不要!不要这样!”姚忆秋更加惊恐的喊道。
瘦弱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右手被拉离了脸部——那是一条长长的伤疤——但并不是刀子割的。如是利刃所伤,疤痕应是直线,但她脸上的伤疤蜿蜒扭曲,所以应是剧烈外力造成,而且伤口还没有经过大夫治疗,伤疤有过化脓、浮肿的痕迹——他小时候是乞儿,对这种伤口是再熟悉不过了。
该死!可见那杨家也没有好好待她,她的脸花了,居然没请大夫替她疗伤!她小时候到为人妇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吗?姚家与杨家虽不是豪门巨贾,但养个人总不会有困难吧!不,这些有钱人都是一个样儿!悭吝小气,苛刻成性,以虐待他人为乐!他小时候见多了,为着一口饭,看尽那些脑满肠肥、腐臭人家的脸色……只不过,他倒没想到有人会对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妾室这般苟刻悭吝!“看……看够了吧!将我的面纱还给我!”她苍白的脸上有着难堪。
这回他倒没有为难她,放开她的手,将面纱还给了她。毕竟要她以一张残缺的脸,毫无遮掩的面对陌生人是残忍的。
姚忆秋用面纱重新遮住脸上丑陋的伤疤,退到门边,想拉开与他的距离。
“请……请将我的镯子还我。”
她小声的说。虽然害怕,却很坚持要回她的手镯。
谢景畅仍是冷着一张脸,缓缓的说道:“行!只要你陪我用膳,然后回你住的地方拿当票,我就将手镯还给你。”
“你……你怎么知道当票的事引”一双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完全骇住了。这个男人怎会知道这双龙戏珠金镯儿是一对,而且还知道她典当了其中一只?!谢景畅神色未有任何波动。他当然知道!凭她一个被赶出夫家的小妾,看她脸上的伤,那杨家根本不理会她死活,难不成还会大发善心给她盘缠回乡吗?就算给她盘缠回歙县好了,那姚家不接纳她,她不典当手镯,要怎么活下去?而且看她这苍白的模样,回到歙县后,大概也没有好好的用过饭吧!饥饿的经验他可多了,所以他留她用膳。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将当票给我,陪我吃顿饭,这镯子就还给你,连同你那些碎银都让你带回去。”
他依旧面无表情。
“可……可是,我想以后等我存够了银子,就到江府将那镯子赎回。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断然打断她的话,“等你存够银子,不知是何年何月!眼下要赶紧将那镯子赎回,否则那么珍贵的镯子搞不好会被当铺掌柜转让出去。我有得是银子,你就将当票让给我吧。”
“不可能的!我特地交代那当铺掌柜千万要好好保管,一等我存够……”
她急急辩解。
“人言可信吗?你没有被骗过?”谢景畅冷冷的说。
只见姚忆秋脸色倏地刷白,身子颤了一下,几乎站不稳!是啊,她这些年几乎都是被骗过来的。娘亲骗她说爹爹会很疼爱她,教她放心,没想到到姚家的第一晚便挨饿;后来爹爹骗她,说杨立行会对她很好,教她做他的小妾,没想到他却对她冷嘲热讽;杨立行在亲婚之夜也骗她,说会一辈子待她好,结果呢!两年来弄得一身伤,脸破了相,还落个被赶出杨家的下场!那当铺掌柜真的会骗她?不,不可以!那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啊!她再也没别的值得回忆的东西了!姚忆秋一脸惊慌悲凄,转身就想走——她要赶快去松江府将娘的遗物赎回!“等等!你现在没银子,如何去赎?再说去松江可是一大段路呢。眼前就有你娘的遗物,你不先拿吗?”谢景畅扬了扬手中的镯子。
她冲向前去想拿回,谢景畅抬高手,浅笑道:“不成。姚姑娘,你得先陪我吃顿饭,然后把当票给我,我才能把这镯儿还你。”
她隔着面纱瞪他。
他怎么知道这双龙戏珠黄金手镯是她娘亲的遗物?’




第二章
“小三!快将这鲜汁肥王鱼、腌鲜蹶鱼、金银蹄鸡端到半理阁谢总管那儿!”苏府厨子在灶房吆喝着。
“这谢总管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以往总是大家用完饭,他还没空用膳,今日却是天还没黑,就催着摆膳!”胖胖的厨子嘴巴碎碎念着。
“啧!小三,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厨子大吼。·“是!”一旁的少年赶紧回了一声,将菜端了出去。
小三从后边灶房俐落的将饭菜端到半理阁谢景畅用膳的地方,不一会儿,圆桌上摆满了美食佳肴。
“请吧!”谢景畅手一扬,请姚忆秋入座。姚忆秋依言坐定,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她面对满桌的佳肴美食,顿时一阵心酸。想她在姚家也没用过一餐像样的饭菜,到了杨家做小妾,虽说膳食比在姚家好多了,但没多久,她就跟婢女没样,伙食也就差了。
如今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居然用这么丰盛的膳食招待她,该不会……该不会像那杨立行一样在饭里头掺东西吧?!一想到这里,她倏地站起来,离餐桌远远的。
“怎么了?”谢景畅挑眉。
看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难不成她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吓到了?“这……这饭……没掺东西吧?”她抖着声问。
谢景畅闻言,心头一紧。他是男人,当然知道在女人的膳食里掺东西是什么意思。妓院不就是用这招对付被卖进来,却不肯屈服的妓女吗?天杀的!她过去到底受了多少罪?!他试图冷静地对她说:“我谢景畅不是那种卑鄙小人,不会在女人饭里药。现在拿起你的碗筷开始吃东西,否则等会儿回到你住的地方,就要三更半夜了,你希望这样?”说完,他对她暧昧一笑,隐藏式的威胁。
当然不!这一招果然奏效,姚忆秋马上回到桌边,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谢景畅用膳时并不多话,他安静地用饭,没有再问东问西,偶尔看姚忆秋一眼,用眼威胁她多吃一点儿,这时她就会像受惊的小鸟般,低下头,闷扒着饭。
他看不过去,用另一只碗装满油鸡熏鸭,“吃下去。这碗没吃完,手镯就不还你。”
这简直是哄小孩的招数,但——有用!只要提到镯子,姚忆秋什么都愿意做。
她这餐饭真是吃得饱极了!***一辆马车在天未全黑前,到了东城城郊的一间破屋舍——那根本不能算是房屋,缺了半边的门板,屋顶破了一角,墙壁摇摇欲坠,屋内只有一张薄木板搭成的床,断了半截桌脚的桌子,样式陈旧的残破衣柜,及一把小椅子。
谢景畅看了姚忆秋栖身之处,这儿仿佛他以前当乞丐时遮风蔽雨的地方,那种黑夜时的寂寥、白天时的惊慌,生怕有人会来跟他抢这地盘……他很清楚住在这种地方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的。
但对一个连栖身之处都没有的人,这儿已经够了。
屋内没有油灯,姚忆秋点超短短一截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她打开样式陈旧的衣柜,几件粗布衣衫叠得整整齐齐的,她小心地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纸,是松江府荣兴当铺的当票。
没有见过哪个人还把一张当票保管得如此慎重,可见她真的是不得已才会当了她娘亲的遗物。
“这……谢总管……”
姚忆秋似乎有些话不敢讲出口,她还是有点儿怕他。
、“这是你做的?”谢景畅拿起桌上的扇囊,刺绣精美,雅致不俗。
“是……是的。”
他不是来拿当票的吗?怎么又问这事?“有你做的扇子吗?”他看着扇囊问道。
姚忆秋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不过也就转身往柜子里拿出自己新做的折扇。这把新扇,扇心为时下通行的十四股,用金花纸为扇面,显得别致尊贵。
“唔……甚好。你做扇子多久了?”谢景畅索性在屋内唯的一张椅子坐下,慢慢欣赏手中的折扇,像是随口问她般。
“从八岁就会了。”
她老实回答。
八岁那年她到了姚家,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但她只是个八岁娃儿,能做什么?姚家一些比较好心的长工将她遣到康子作坊去,派些黏扇面的工作给她,她才能有口饭吃。
八岁?那不是她刚到姚家的年纪吗?该死的姚家,居然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要她工作!谢景畅一脸的阴鸷,薄唇紧抿,脸露凶光,大掌握紧扇子,一怒之下,扇子应声折断。
“啊!”姚忆秋看见扇子应声折断,又看见他令人害怕的表情,往后退了几步,双眼还死盯着他手中的断扇,颤着声,“谢……谢总管,你不喜那扇子,也不必弄断它啊……我明日还要请罔大婶送到市集上卖呢,这……”
“以后你做的扇子就送到苏家商行,货到给银。”
他恢复了冷静,伸出手,面无表情的说:“将当票给我,我先将那手镯赎回来,免得流落出去。”
“可……可是,那镯子……”
她不想将手镯转让给别人,却怕手镯真的被当铺掌柜转卖出去。
“我先去赎回来,以后的事再慢慢琢磨。这是你的碎银,连同我刚才折的扇子,算三两银子给你。”
谢景畅从她手中抽过当票,将银子放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当票上的数目,脸上又是愤怒——连那掌柜的也欺侮她,可恶!怕再吓到她,他转身就要走。
“……谢总管……等等……”
姚忆秋从屋内追出,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喊他。
谢景畅停住,转身看她,脸上还是愤怒,冷着脸不发一语。
“那……那个……我的手镯……可不可以还给我?”她小手指了指他的衣襟。
谢景畅面无表情的将双龙戏珠的镯子拿出,递给她,她欢喜接过。正当她低头细瞧着镯子有没有损伤时,黑暗传来低沉的声音,隐约带有一丝愤怒,“那镯子至少值五百两,别五十两就把它当了。”
“咦?”她惊讶抬头。
却只听到马车急速驶离的声音。
***时序已经人秋。看着门外片片落叶,姚忆秋浅笑了一下,小心地将高丽国的镜面笺黏贴在扇骨上。从高丽国进来的镜面纸笺数量相当有限,纸面光滑如镜,笔不能留,今日谢总管特地带了几张给她,让她试用做扇面纸,看合不合用。.从前她在姚家接触到的纸笺,大多是一般品质的纸张;她小时候曾看过泥金纸,便喜欢上了。苏家商行从高昌国进来的金花纸,她觉得已是很可贵的纸笺了,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接触到高丽国进来的镜面笺,这对她而言可真是开了眼界。
是珍贵的镜面笺哪!谢总管肯让她尽情使用纸材,她很感激他。他其实是好人,只是表情严肃了些。
姚忆秋再次笑开了,她仔细的看着自己这次新做的扇子——这次她别出心裁,除了两块面积较大的边骨外,扇心的竹骨数目做成十七股,扇面更大,边骨她细心刻上秋天落叶,加上镜面笺的尊贵华丽,整把扇子像是艺术品。
为了安置这把别致的扇子所做的扇套,正安适”的放在绣篮里,那是她花了个把月才缝制精绣而成的。
看看天色,姚忆秋起身拿起装着待洗衣物的竹篮,趁天色还早,赶紧将篮内的衣衫洗净、晾晒,然后再去苏家商行,当面拿给谢总管她精心制成的扇子。
***“姚嫂子,你在庭院等会儿,总管正在书房谈些事情.等他办完事情,我再叫你啊。”
有点儿年纪的仆人好心的对姚忆秋道。
姚忆秋每次来商行都很客气,虽是面上有伤疤.但她甜美的笑容,使得苏家下人都很喜欢她。更重要的是,每回她来,谢总管脸上的线条总不那么刚硬,下人也好做事多了.所以苏家仆人对这位姚嫂子很是欢迎。
“谢谢你,我知道了。”
姚忆秋点点头,便在庭园的凉亭内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有点儿不安.因她听见书房里传来谢景畅的咆哮声。
“齐月,这些都是真的吗?那该死的姚家!居然这样待她!”然后就是一阵静默,接着又听见桌面被用力拍打的声响.好似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最后她居然听见暴怒的声音吼道——“该死的杨立行!我定要他后悔这般待她!可恶!”杨立行?她这辈子最不想听见的名字,怎么……怎么谢总管会提到他呢,还是……还是她听错了?对,一定是她听错了。'姚忆秋强自镇定的安慰自己,握紧手中的小包巾。
后来又听见书房里的男人吼道:“该死!怎么不早说!我不是交代过.她来.一定要第一个通报!”
接着庭园就安静丁下来。
姚忆杖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觉得现在可能不是见谢总管的好时机。她站起身来.小心地将小包小收妥,重表整理好面纱,转身就要离开。抬头却见谢景畅怒着一张脸朝她走来,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极了。
“不是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
他脸虽难看.语气却是柔和。
“我是想谢总管有事忙着,不便打扰.我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她低头就要走。
“我吓到你了?”他看着她。
“啊,不,没有。谢总管有那么多事忙着,我不应该在这儿……”
“陪我聊聊。”
他打断她。他不喜欢听她讲自己碍着别人的话语。
刚才齐月将这几个月来的查访结果拿给他看,其中有姚忆秋从八岁到十八岁的所有事情。因为齐月私下找到了旺大叔,旺大叔看着姚忆秋长大,他从第一晚到姚家的事开始讲起,直到姚忆秋出阁。
姚忆秋到了松江府杨家的事.就比较含糊。听杨家的下人说,姚忆秋是姚家主动送给太少爷杨立行做小妾的,但她进杨家没几个月便被贬为婢女,听说是因为惹火了大少爷。后来她被派去伺候二少爷,却勾引二少爷.才被撵出杨家,脸上的伤疤便是勾引二少爷时划伤的。
一派胡言!姚忆秋绝不是那种人!经由这些日子与她接触,他知道她很善良,善良到认为自己是别人的障碍。他曾与她闲聊.意图套出她在姚家的处境,但每次遇到这话题,她总淡淡的说:“都已经过去的事,何必再提。”
看了齐月的访察结果.他当然也知道了她到姚家的第一晚便没饭吃,因为她将碎银给了一个在祟南大街的乞儿.就是他!没想到当年他的一顿饱餐,却是一个八岁小女孩子饿换来的。
可恶!这姚家居然悭吝到这等地步!外遇的女儿就不是女儿吗?那姚老头可真是畜生!当初一定是他诱奸忆秋她娘亲的.否则一个好端端的闺女怎会被亲爹逐出家门——齐月连姚忆秋的娘亲被逐出家门的事都查出来了。
姚忆秋的外公是屯填的望族,姓粱,当年知道女儿未婚怀孕,大为震怒.将她赶出家门,梁夫人追了出去,匆忙中拔下手上的一对镯子塞给她;那金镯是前朝古物,双龙戏珠金手镯,后来就成了她留蛤姚忆秋的遗物。
“要聊些什么呢?”姚忆秋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谢景畅。经由一段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谢景畅不会伤害她.也就不再怕他了。
“嗯……那小布巾里是什么东西?”谢景畅从刚才听齐月禀报时的愤怒恢复过来,看她手上有布巾.随意扯了个话题。
“啊!这个……这个是扇子。”
她小心地打开布巾,拿出里面的扇子。
谢景畅拿起折扇,打开扇面.双眼一眯.翻面又瞧了一下。“嗯,镜面笺用来做扇面纸,居然是这般别致!还有这扇骨是……十七股?!姚姑娘,你以前的折扇不是九股,就是十四股,怎么这回……”
十七股的折扇,扇面面积更大,加上镜面筐,光滑如镜,事个扇子拿在高挑的谢景畅手中,真是华丽不俗,气势非凡,人扇互相辉映“谢总管,我想变些新样儿,就试着做十七厢股的,也将您拿给我的镜面纸钱做扇面。你这样式如何?会不会太素了点?”
她有点儿紧张,怕他不喜欢。
“甚好。素面的好”他阍起扇面,看扇子边骨的雕刻,是秋天的落叶,隐含了她的名字。
她红了脸,真好,他喜欢。
“姚姑娘,你做的扇子受到了一些文人雅士的喜欢他们也常向商地下单定制,这把扇子一定可能找到好买家,卖个好价钱……”
“不,这扇子是不卖的。”
她急急说道。
“这扇……是要送给……”
她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要送给……谢总管您的。”
“哦?”
谢景畅黑眸一闪。
“不!不……不要误会!我只是要谢谢……谢谢谢总管……”
她一紧张,连说了好多谢字。
谢景畅脸上漾起一抹浅笑,“谢什么呢?”
“谢谢……总管将我娘的镯子赎回来,还有给我做扇子的机会,平日还对我诸多关照。真的,我很感激谢总管的,今日……今日做这扇子,只是聊表我的谢意,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还加强最后一句的语气。
谢景畅的脸色随着她那句“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变得难看极了。不过他知道她一定是被别人误会过多次,才会这样急急想要澄清。
误会她的人就在松江府……那该死的畜生!这笔帐一定要算.欺悔她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恢复了原来的沉稳,“姚姑娘,我过几天需出趟远门,你有什么事,就交代商行内的人。还有……人秋天冷了,天黑得早.你再住在城郊不方便.我吩咐下边的人在离这儿两条街的竹玉巷内打扫了一间于净的房舍,你就移居到那儿,齐月会帮你。”
谢景畅插朝齐月看了一眼,后者点点头。
“谢总管,我住在城郊很好的,不必麻烦了。”
姚忆秋面有难色。谢景畅已经很照顾她了,日常的柴米油盐他都派人打点妥当,现在还要为她换个新房舍?
“姚姑娘.你现在可是咱们商行内的制扇师傅,董家已预先定了二十把折扇。现今世风日下,你一个女人家住在偏僻的城郊,要出了什么事,商行交不出货,就不好了。为了商行内的生汁,你还是移居到竹玉巷妥当些。齐月!”他朝齐月做了个手势。
这话说得真切得体.让姚忆秋一时之间,找不到不搬迁的借口。
“姚嫂子这边请。”
齐月态度恭敬的将姚忆秋请了出去,顺便帮她搬家。
谢景畅看着姚忆秋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折扇,打开扇面.光彩夺目,气势非凡。
唔……真是一把雅致的好扇!




第三章
松江府“谢大总管,那就这么谈定了……来人啊,备轿,上万香楼去!”
杨立行高声吩咐。
“万香楼?”谢景畅微扬着声问。
“谢大总管,万香楼是咱们松江府最有名的温柔乡,里面的姑娘又美又艳,很会服侍人哪!你老远从歙县来谈合作的营生.又很爽快的答应我杨家代售苏家制成的文房四宝,怎能不好好款待你呢?来人!快些备轿厂这杨立行也算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也是性好渔色之人……哼!一想到姚忆秋被这种人抱在怀里,他就怒火中烧,满腔愤怒!那该死的姚家居然将她送给这种人!到了万香楼,杨立行熟捻的跟门房打招呼,里边的鸨娘立即迎出。
“杨公子,您可来了!昨日怎么没在奴家这儿过夜呢?人家可想死你了——”
装扮艳丽的女人一连串娇嗲的招呼,让谢景畅知道杨立行常流连妓院酒“我这不是来了吗?珍珠串儿小心肝,这位是歙县苏家商行的谢大总管.得交代楼里的姑娘好生伺候,千万别怠慢咱们谢总管。”
杨立行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生意,乐不可支,相对的,对谢景畅也就殷勤得很。
“奴家知道。来人啊.教翠玉、红花、簪儿出来见客!”艳丽的女人一双媚眼直勾着伟岸的谢景畅。嗯……看他身颀肩阔,俊脸冰冷,这种男人在床上最热情了,直教人想尝尝他的味道!·“杨兄,今日我们还是就细节再商讨一下,正事谈完,再叫姑娘也不迟。明日我还得到绍兴府昌家商量一些事,所以……”
谢景畅冷漠的扫了艳丽女人一眼……“对对对,谢大总管事务繁忙,珍珠串儿你们先退下,拿些酒菜,男人的事谈完,你们再进来伺候。”
杨立行挥挥手。
“杨兄可有妻妾?”谢景畅拿出商家契约,故意轻描淡写的问。
“有啊,妻一人.妾五人。”
杨立行一双眼还瞧着门外的姑娘。
“五人!挺多的。杨兄可真好艳福。”
他看着契约,随口说着。
“没什么。女人嘛,就像衣服一样,总不能教男人天天穿同一件衣服吧.自然得换换口味。”
他朝一位新来的姑娘抛媚眼。
“杨兄.你看看这契约,条件就依刚才说的.每年苏家商行提供一定数量的纸墨笔砚给贵商行贩卖,所得银两六四拆帐,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边签字画判,”
“没问题,没问题。”
杨立行随口便说,也不细看那契约,拿起毛笔,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只想尽快办完这事,好跟楼里的姑娘……嘿嘿嘿!刚才那个穿黄衣服的姑娘看来肉挺嫩的,待会儿点她的场好了。
”嗯,这样就行了。”
谢景畅将契约收进怀里,看了一眼门外的黄衣姑娘.故意轻佻说道:“杨兄,我这儿的姑娘姿色平平,不如咱们歙县的姑娘来得艳丽,歙县的姑娘不仅艳,在床上还浪得很,杨兄尝过设’”“歙县?”杨立行总算把眼光调回谢景畅身上,“不会吧!歙县的姑娘是长得美,但在床上就跟死鱼没两样,无趣得很。”
那姚忆秋就是!“杨兄何出此盲?莫非杨兄曾……”
“矣,我有一个小妾就是歙县来的,长得不错.身材山挺好,但是床上技巧全不行,还差点儿将我的命根子弄断:那贱人量后被我贬为婢女,没想到居然还勾搭我兄弟.我想反正我不用.让我兄弟用一下也设义系,可那贱人居然弄伤了我兄弟……”
杨立行突然住了嘴,觉得这是家丑外扬。他尴尬的陪着笑脸,转了话题,“哎.不要晓这等扫兴的事了。谢总管有看上哪位姑娘吗?”他又向那黄衣姑娘瞟了一跟,轻佻的笑了一下。
“暂时还没有。杨兄,这儿的姑娘不会像死鱼那般扫兴吧?”谢景畅啜了一口茶。
”哈!谢总管,这儿是妓院,就算姑娘不来劲,只要往她饭里加点儿东西,就算她不从,也可以将她扒个精光,绑在床上欣赏,那股骚劲儿可有助于咱们男人与其他姑娘的云雨哪……嘿嘿嘿!谢总管也可一试,效果很好的。”
杨立行下流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谢景畅铁青的脸色。
原来他就是这样变态的凌虐她!难怪第一次邀她用膳,她会吓成那样……可恶!“谢总管,咱们就叫些姑娘来……啊!你的手流血了——酒杯破了!酒杯怎会破了?快叫人来包扎!来人啊!珍珠串儿!珍珠串儿——”
杨立行赶忙叫着楼里的鸨娘。
谢景畅铁青着脸站起身,将手里捏破的酒杯甩下.沉声说道:“我先回客栈。”
“谢兄还是先包扎一下——”
杨立行拿着巾子错愕的望着已经远去的谢景畅。怎么了?他刚才有讲错什么话吗?还是……是了!他一定也有个死鱼妻妾.迫不及待要回去试试!男人嘛,哪个不爱刺激!杨立行眼露淫笑,望着谢景畅消失的方向,转身便摸上楼内姑娘的粉臀。
“小心肝儿.今夜让大爷我高兴高兴,大爷我要赚大把银子了!哈哈哈……”
***“可恶!”谢景畅一拳打在客栈的墙壁,打凹了一个洞。
这人渣居然这样对待她!浑蛋!禽兽!畜生!谢景畅在心里面痛骂那杨立行。虽然他经由齐月的访查已略知梗概,但亲耳听到那杨立行的兽行;还是教他难受。那种下流恶心的感觉在他离开万香楼后仍挥之不去。”
小忆儿居然被那种人糟蹋成那样!他居然如此无耻的凌虐她,最后还要她上别人的床!可恶!禽兽不如的东西!椎心之痛让他剑眉紧蹙,薄唇紧抿.俊脸瞬间变得相当骇人。阴冷残酷的冷笑在他脸上浮起,他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说道:“杨立行.我绝对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居然敢伤害小忆儿——小忆儿?他什么时候开始喊她小忆儿了’他不是都喊她姚姑娘的吗?一股陌生的感觉在谢景畅的心里升起。
下意识的,他拒绝再想下去。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毁灭杨立行:他告诉自己.任何人听了小忆儿——不,是姚姑娘——的遭遇都会同情她,更问况十年前地还帮助过他.所以他现在对付杨立行只是为小忆儿……不.是姚姑娘,出一口气而已!
对,就就是这样!
他不断的说服自己,努力的说服自己……
却换来一夜的无眠。
谢景畅叹了一口气。既然睡不着,就连夜赶路到绍兴府拜会吕绍庭吧。绍兴府的吕家与苏家商行素有往来,吕家的独子吕绍庭对纸墨笔砚等物品极这讲究.他这次特地带了一些金星慢纹的歙砚送他,还是早日将这事完成.好早点回歙县……
小忆儿不知道怎样了?错!怎么又犯?他心里痛骂自己——是姚站娘!谢景畅,你要唤她姚姑娘,明白吗?就像过去一样!不要再唤错了!到绍兴的一路上.谢景畅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唤姚忆秋为姚姑娘;他不是她的什么人,不能唤她小忆儿!没想到.到绍兴府与吕绍庭见过面后,他更郁卒了。
本想说那吕绍庭被镇海将军寒向阳抢了未婚妻,心情定十分恶劣,他还特地带些歙砚给他,安慰一下;没想到他对未婚妻被抢完全不在意,反而对他腰间的扇子比较有兴趣。
吕绍庭见到他腰间姚忆秋送他的扇子,索去观看,很是欣赏,要他出个价,他回说这扇子不卖的。
吕绍庭却因此——口咬定这是红颜知己做给他的扇子,还看看扇子就知道她的名字里有个秋字……
最后吕绍庭还要吕老爷帮他跟姚忆秋做媒,说是让他爹有事情做,省得吕老爷成天逼他娶妻。他一听,借口歙县还有事.就开溜了——吕绍庭不想成亲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可不踹这淌浑水!成亲?她也不愿成亲啊I十六岁那年.她是被迫离开姚家,到松江府做杨立行的小妾……
那个人渣!禽兽!谢景畅嘴里又吐出一连串的咒骂。
喷,怎么又想起她?在疾驶的马车里,谢景畅拿出腰间的扇子,细细的抚摸、细细的看着。他看到扇子两边的边骨雕刻了秋天落叶,栩栩如生,笔触细腻。
秋天落叶?秋’原来如此!难怪吕绍庭会知道她名字里有个秋字,他倒是疏忽了。
他再细细的抚摸用作扇面纸的镜面笺,真的是光滑如镜,高贵不俗,整把扇子透露出她纤细的个性这般善良温柔的女子.居然被糟蹋成那样!一个弱女子被欺凌到无栖身之地,毁子名节,还……破了相!可恶!马车更加快了速度,朝歇县奔去。
***“小…—呃,姚姑娘!姚姑娘……该死的!你在里?”谢景畅冲进姚忆秋在竹玉巷的房舍,暴喊起承。.他傍晚一抵达歙县.下了马车,齐月就告诉他姚忆秋好几天没出门,也没拿扇子到商行来。齐月话才说了一半,他人就往竹玉巷狂奔过来。
屋内昏暗.没有点灯,隐约看得出来床上有人,他冲近一看,果然是姚忆秋,她脸色苍白,眼睛紧闭整个人动也不动。
“姚姑娘!你怎么了?”
谢景畅紧张地低吼,伸手探了她的额头……好冷!
她必须看大夫!他打横抱起了她,姚忆秋此时却被扰醒了。
“谢—…谢总管。”
她的声音有一丝痛苦与衰弱。
“你必须看大夫!”他二话不说,抱着她往门外冲去。
“不……不用.真的不用。谢总管。”
她连忙抓紧他的衣襟,连声说不。
“什么不用!小忆儿,你脸色苍白得像什么似的,一定得看大夫!现在!”他生气的大吼。
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般轻忽自己该死的!难道她不知道他看到她这样会心痛吗?姚忆秋听到那句“小忆儿”呆了一下。他们的关系有好到让他叫她小忆儿吗?谢景畅抱着她急急住外走,出了大门,姚忆秋像整个人清醒过来般,在他怀中低喊:”
谢总管,我不用看大夫,真的!”
“胡说!”他低斥一声。
真气她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有病还不赶紧看大夫吃药,连要带她去看大夫,还直嚷着不用……这小忆儿线“我的面纱!”她低喊。她出去一定要戴上面纱。
“不用!你的脸靠着我就行了。”
说完,他大掌将她的小脸按贴在自己宽阔的胸膛,急急出了巷口,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红了脸。
谢景畅不由分说的抱她狂奔到济春药堂找大夫.完全无视街上投来的惊奇眼光——苏家商行高大英挺的谢大总管抱着一位娇柔可人的女子在大街上狂奔!不同的是,谢景畅抱姚忆秋去寻大夫时,她是脸色微红,因为被人大刺刺的抱着;他是脸色苍白.因为他很紧张。
回来时却是她脸色苍白.因为肚子真的很痛;他脸色微红——因为太尴尬了!




第四章
谢景畅将姚忆秋抱回竹玉巷内的住处.默默的将她安置在床上.默默的到后头去煎药,再默默的回来,点上蜡烛,端张椅子坐到床边,看着满脸通红的姚忆秋,有点儿尴尬的开口了。
“怎么不早说?”“我……我早说了不用看大夫的.是谢总管……太紧张了。”
刚才他抱着她直冲人济春药堂,那大夫还在为病人把脉,被他催促的草草结束.要大夫先帮地把把脉,说得好似她命在旦夕。
姚忆秋连忙要大夫先帮他人看完病再说,那谢景畅简直快气炸了,两人就在药堂里吵了起来,谢景畅也没发觉“命在旦夕”的她怎么突然之间有力气最后是在大夫不堪其扰、在场病人一致要求下.大夫先帮姚忆秋诊脉,免得吵人。
大夫把脉的结果是——姚忆秋只是月事来潮,身子不舒服,吃几帖温补的药就可以了。
谢景畅一张俊脸在听完大夫解说后,红得像猪肝似的,拿了药包.抱起姚忆秋就急急住外走。年老的病人还好心的拍拍他的肩,对他说:”
小哥儿,女人家每个月总有些日子不舒服,你刚成亲还不太了解,以后这些个日子,你就帮妻子捏捏小指,再煎几帖药给她喝下,她就不会那么痛了。别紧张。"谢景畅听了,脸更红了.连忙抱起姚忆秋就往外走。回来的路上两人都没讲话,尴尬极了。
“任何人看到你那样,都会以为你生重病的。齐月还说你好几天没出门了,也没做扇子,我听丁,就以为……"噢!他应该先弄清楚的。
“齐月?齐月早上还来看过我啊,我跟他说我休息几天就没事的。怎么,他没告诉你吗?"姚忆秋躺在床上,红着脸说道。
谢景畅没说话,他怎能说是因为自己太紧张没把齐月的话听完就往这儿冲?太丢脸了。
“药应该好了。"他起身到后边拿汤药.想避开这话题。
"小心点儿,挺烫的。"他扶起娇小酌姚忆秋.让她靠着床头。
姚忆秋觉得他对她真的很好。几个月前刚开始与他讲话时,他令她害怕,后来他常派入打点她生活上的一切,每回她到苏家商行送扇子.他总会亲自见她,留她用饭,闲聊几句,再派马车送她回来。
最后,他甚至帮她找了新房舍……她很感激他,也知道他并不像外表般的冷漠,他是很热心的人。
没错,他是很热心的人,但只对她一个人热心!姚忆秋小心地吹气.小口的喝着熬好的汤药。谢景畅默默的看着她,在烛光下,她清丽的面容、瘦弱的身子,教人怜惜。一个弱女子,却得一个人讨生活,幼年过得不快乐,及笄后又遇到邪禽兽杨立行小忆儿真是命运多舛啊!“谢……谢总管,可不可以……别抚着我的背?”她脸红的停下喝药的动作。
“啊?”他惊喊一声.连忙将不知什么时候搭上她美背的大掌拿开。
“啊……那个……”
他一腔尴尬.心里拚命想着借口,"我……我只是怕你喝药烫到,绝对没有其他的企图!小忆儿.你慢慢喝,我先走了!"他根本不知遭自己在慌乱之下,又唤她小忆儿。
他快速说完,便飞也似的逃离了竹玉巷。
***奇怪!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谢景畅这几天都窝在书房里沉思,他那天看到姚忆秋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他整颗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掐住,扭绞着,痛极了。
怎么回事?她生病教齐月带她去看大夫就行了,怎么自己那天却是霸道的抱起她.在大街上慌乱的找人夫,最后还弄得整个歙县都知道了。
还有杨立行那禽兽.一想到她被那种人碰触.他就极端痛恨!恨那姚家,恨那杨立行!怎么回事?只要遇到小忆儿的事,他就乱了手脚。这对素来冷静的他.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看!他还是改不了口,还唤她小忆儿!唉!他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谢总管。"一个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来人是苏家的主子苏采颦,后追跟着随从文德。·小姐亲自到书房,有什么需要交办的?"谢景畅站起身来,微蹙起剑眉.有不好的预感。
苏采颦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没什么事要交代的,只是过来探望探望谢大总管。年关将近,商行生意忙,谢总管可别累坏了。"她假意的掩嘴笑了一下。
"小姐特地从容春园驾临书房.总不会单是为了我的身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嗯,谢总管果然快人快语。听说……"苏采颦浅笑了一下,"前几天你抱着一位美人在街上狂奔,还一面亲热,我来是……"她停下下来,一双美眸暖眯的盯着他,要他自己说。
果然是这事!任何八卦消息都逃不了苏大小姐的耳朵。看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来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小姐身后的文德.看他贼笑成那样,简直就是一副包打听的样子,一个不小心,今天讲的话,明天就会传遍歙县的大街小巷哪!谢景畅清了清喉咙,"那女于是姚忆秋,是商行外约的制扇师傅。她前些日子……咳!身子不太舒服.我带她去看大夫,没什么亲热的事,就这样。""哦?是生什么病呢?"苏采颦明知故问。
谢景畅一双黑眸盯着自己的主子.有点火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就不信消息灵通的苏采颦不知道!那件事弄得他尴尬极了,商行里还有大婶偷偷把治疗女人月事不舒服的秘方放他桌上,一些年纪较大的管事则是拍拍他的肩,说那几天多让让女人就行了,千万别惹她们生气。
好似大家串通好了,这下子逮到机会好好捉弄他一番,连跟前的主子都不放过这机会!苏采颦笑了笑,"谢总管,别发火,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那姚忆秋做的扇子听说很受欢迎,外边的评价很高呢!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这才是正亭。
谢景畅看了她一眼,沉着声说道:"咱们苏家商行以文房四宝的制作闻名天下,虽然日进斗金.但这些毕竟是属消耗品.也不是可以随身携带、彰显身分的物品,所以我觉得咱们商行可以在文人的随身物品上下工夫。如果咱们商行可以成功推出高雅不俗的随身用品,不失为另一条财路,更重要的是这类商品可以提升商行的形象,让别人一看到苏家商行.便联想到雅致、脱俗、清新。"就像小忆儿一样。
喝!怎么又想到她?"就像文人用的折扇?"苏采颦足聪明人。
"是的。""晤……这倒可以考虑考虑。"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那姚忆秋是何来历?""小姐,她是何来历,跟制扇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不要借故挖消息!没事的话诗回容春园吧,我还有事要忙!"谢景畅火了。绕来绕去就是要打探消息,商行里的人都吃饱撑着啊,!苏采颦笑了,她与下属的关系-向良好.面对谢景畅的不悦,她一点儿都不在意。
"文德,你先下去。"她对身后的随从从说道。
文德满脸可惜的退下。他本想从谢景畅这边挖些八卦消息.晚上和翠绿等丫环闲磕牙时才有话题,没想到却被小姐给支开了,真可惜!“谢总管,我问那姚忆秋的来历并没有恶意,我只是要确定扇子的来源稳不稳定?她容不容易被别的商家挖角?如果她是容易被挖角的人,咱们有没有其他的制扇师傅?我做生意喜欢四平八稳的来,如此而已,绝不是打探消息.谢总管,明白吗?"苏采颦这次可是用认真的口气讲话。
谢景畅听了,撇撇嘴,这才恢复正常.将桌上一叠东西拿给主子看,那是齐月上回的访察结果。
苏采耀静静的看着,翻着,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她阁上了那一叠厚厚的报告,站起身来,面向窗外,过了一会儿.用冰冷的声音:"这姚家与杨家,你有何打算?"谢景畅再拿出一张契约.苏采颦仔细看了,点点头。"原来如此。你想想用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先让那杨家尝到甜头,逐渐倚靠咱们,一旦咱们不供货,杨家也就完了。"他点点头。
苏采颦低头想了一下,"那姚家呢?""姚家就在歙县.是瓮中之鳖,早取早得.晚取晚得,我想过一些时候再下手,免得杨家那边提高警觉。""很好。"苏采颦点点头,走回椅子坐下.面对他,扬起一抹笑容,"谢总管果然是思虑周密,冷静过人。
“对了,那姚忆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容秋园那宅子可以拨给你们做为新居。""小姐!"谢景畅瞪着她,以为她又在开玩笑。
"事情不是外传的那样!你别听人胡说,尤其那文德,嘴巴最会搬弄是非!"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不是那样?难不成你没有为她赎回金镯子?你没有照顾她的日常生活?你没有留她在半理阁用膳?你没有让她搬离原先破旧的住处,你没有抱着她找大夫?你没有特意为她的扇子找好的买主?你真对她没意思,就不会为她做这么多事了。"苏采颦瞟了他一眼。
只要是她做出来的折扇.谢景畅都会衡量对方人品德行才肯卖,这与一般的商人差太多……人嘛,只要拿得出银子,管他是阿猫阿狗,还论品行哩!"我……"谢景畅脸露窘迫。
"你看到她的时候,没有心跳的感觉?你看到地生病的时候,没有心痛的感觉?别人提到她时,你没有特别暴躁,谢大总管.平日看你挺精明的.怎么轮到自己的事,却反而看不清楚了呢?"苏采颦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容。"还是……你嫌她做过人家小妾,是残花败柳?"她激他!"不!小忆儿绝不是残花败柳!她是那样的温柔善良.不要污蔑她!杨立行那禽兽根本配不上她!"谢景畅激动起来。
苏采颦却一脸"看吧!还说没什么哩!"的表情。
"不!我只是……"他又想辩解。
"谢总管,记得请我喝喜酒啊!"苏采颦挥挥手,懒懒地丢了一句话,就离开了书房。
谢景畅在书房里大吼,"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还在做困兽之斗。唉!***姚忆秋也觉得事情不太一样了。以前她到苏家商行,谢总管都会亲自见她,并与她闲聊.留她用饭,怎么现在交代齐月出面呢?她跟齐月不太热,住往聊没几句,她就借口回去了。见不到谢总管,她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甚至……有点儿落寞。
在阁楼里看着姚忆秋小脸上满是落寞的离去.谢景畅心里头也不好受。
他皱眉看着手中齐月呈上来的新制折扇.边骨刻有秋天落叶--这把不卖了!姚忆秋自己都没发觉,她对扇子的评价也表现在边骨雕刻上,最上等的,她会刻上落叶,其他的会分别刻上梅、兰、竹、菊。
谢景畅自从发现这个特点后,便将刻有落叶的扇子收起来,遇到像吕绍庭那般人品良好的文人雅土才赠与一把。他希望她做的扇子都有好归宿,如他希望她也能有好归宿。
他闭起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书桌前,继续埋首于繁杂的帐册当中。
他试图将自己丢到生意琐事中.他必须让自己忙得没有一刻空闲,否则又会想起她……
***很快的,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今夜是除夕,除夕夜是全家团圆围炉的时剂,商家停止营业,绝不会有人在此时还在工作。苏家商行大门紧闭.却还有-丝灯光。
谢景畅还在商行内。他不想回半理阁,免得主子又唤他到前头去用膳围炉,索性待在前头的商行里。
帐册都整理好了,商行内也打扫洁净了.年关后要出的货也整齐的放在仓库巾.那……还有什么事好忙的呢?谢景畅放眼望去,在这下雪的除夕夜,他居然找不到事做。
穷极无聊下.他下意识的从腰间拿起扇子把玩,那是姚忆秋送他的镜面笺扇。
从他刻意回避她后,她或许也感受到了.这些日子很少送扇子到商行,人也不常到外边走动。她本来就静,现在更加深居简出。
他曾遣齐门去探望她.怕她出事,但齐月带回来的口信是她想休息一下,以构思新的扇子。他知道那是借口.其实她也在躲着他。她甚至连扇子这唯一跟他有关联的东西都要割舍。
算算入冬以来.她只送了两把扇来。怕她生活成问题,他遣人送银子过去.都被退了回来,她赚以前做扇子的酬劳够她用到年后了。
她怎么这般倔强?谢景畅抚摸着扇子上的落叶雕刻,打开扇面,镜面笺滑如镜,他看到了自己的脸映照在笺面上,那是一张俊美的脸,略嫌瘦了些,原本炯炯有神的黑眸,如今却罩上一层浓浓的思念之情。
是的,他不能否认,他一直在想她,想到夜不成眠.想到食不下咽,想到衣带渐宽!经过整个冬天.他才明白,他是真的喜欢她。
他也想去找她,但不行的;她要是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乞儿,会不会怨他让她八岁的那一晚挨饿?她会不会认为他现在这样照顾地是有什么企图?她会不会认为他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趁她孤立无援,才去接近她?她会不会认为……
谢景畅用一大堆的假设限制住了自己,裹足不前。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就是没办法踏出第一步。
唉……在除夕的夜晚,他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却在此时……
."总管!不好了!"齐月慌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哀叹。
谢景畅倏地站起身来,黑眸恢复成炯炯有神警戒状态。"怎么回事?"."是……是姚嫂子……"齐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一听是姚忆秋的事,他紧张的抓住齐月的肩膀,"快说她怎么了?""她……她在准备晚膳时,在灶房摔了一大跤……"齐月喘回一口气,说道。
."该死的!"谢景畅低咒一声.立刻住竹玉巷狂奔而去!."不过……"齐月小声讲着.探出头看着早已狂奔出门的谢景畅,继续说道:"她很快就站起来,继续准备晚膳,我想应该没有大碍……"见苏采颦等人从门后转出,齐月恭敬喊道:"小姐。"她笑了,"这样应该就可以了。省得他成天挂着一张苦脸……大伙儿到前厅围炉吧,今晚吃个尽兴!."是!"躲在门后、窗下、橱柜、柜台下的商行伙汁们开声应答。




第五章
谢景畅狂奔过两条街,直冲进竹玉巷的水云斋……过是姚忆秋为暂居的房舍取的名字。
他也不敲门。猛地踢开门板,直冲进内室--"小忆儿!"姚忆秋正拿着一锅汤,见他冲进来,惊慌之下,汤洒了一地。
"小心!"他一个箭步,将她抱离地面。
"谢……谢总管!"她惊讶的看着他。
"你投事吧?"他将她抱到椅子上,蹲下检视她的脚。
一般妇女的脚是不可随便让男人看的.谢景畅这样的行为非常唐突、不合礼教,但他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
姚忆秋烧红了脸。许久没见,怎么一见面,就看着她的脚?"小……姚姑娘,你的脚没事吧?""没事。刚才汤并没有洒到我身上。·."不,我是说刚才你在灶房跌一跤……要不要紧?痛不痛?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谢景畅仍然焦急的看着她的脚。"我……我没跌跤啊!我只是蹲下添个柴火……"姚忆秋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咦?""谢总管,我是说我没有跌跤,脚也没怎样。"她见他好似没听清楚.又讲了一次u这次谢景畅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可恶!齐月居然敢骗他!回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尴尬的站起身来,轻咳了一声,"你没事就好。我……我回去了。""谢……谢总管……"她忙唤他。
谢景畅以为她是说"谢谢总管",朝地点个头算是回应,就直往外走去。
"我……呃.总管,这天冷,今晚又是除夕……"她有点乱了。
他停下脚步。
"如果总管不嫌弃的话,就留在这儿用膳吧。虽是粗茶淡饭,但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也是挺不错的。"姚忆秋鼓起勇气说道。
对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今晚是除夕,她没有家可以回.只有这儿……她那想找人说说话的眼神,及孤单的身影让他的心抽了一下,他又觉得心痛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好像变瘦了,下巴都削尖了,脸色依旧苍白,脸上的疤痕因而更显突出。
她受过好多罪哪!,不成今夜还要放她一人孤独迎接新年?不成,他不允!"也罢,我就在这儿叨扰一晚。等我回去,商行那边的饭莱只怕也没得剩了。"她露出欣喜的眼神,"啊,我再去舀些汤……等我一下.马上就可以用膳了。"说完,转身便进了后边的灶房。
谢景畅看了看桌上.摆有三套鸭、清蒸刀鱼、斑脾汤、滑蛋虾仁等,莱香四溢,色香味俱全。想不到她的手这样巧,刺绣、做扇子,厨艺样样精通。
这顿饭吃得有点儿沉默,姚忆秋之前的奇怪感觉随着谢景畅的到来而化为乌有。她很想同他说话,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谢晕畅也很闷。他这些日子日想她,却是一见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默默地吃完年夜饭,姚忆秋收拾了碗筷,倒了两杯茶。这茶也是商行送过来的,是微州的"黄山毛峰",香味浓郁,是茶中极品。两人默默的啜着。
"姚……""谢……"两人同时出声,空气有一丝凝结。
谢景畅不自在的清清喉咙.,"咳!你先说。""嗯,我是想问总管,这些日子商行忙不忙?看总管好像瘦了。"他自虐嘛!明明想着她,却没胆承认。
"咳!还好。每年年底总是忙些。""总管……""小……呃,姚姑娘,不要再叫我总管了。我比你年长,你可以叫我一声谢大哥。"他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
"那……那谢大哥也唤我一声忆秋吧,这样来得亲切,也公平些。"她微徽一笑。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忆……忆秋,这些日子你在这儿过得可好?"他想唤她小忆儿。
"托谢大哥的福.日子过得挺平顺的,都要谢谢谢大哥平日的关照。对了,我近日用高昌国进来的金花笺做了一把扇子……"她转身往龙风双扣柜拿出了一把扇,递给谢景畅。
谢景畅接过扇子.望见边骨雕刻着秋天落叶。
"嗯,扇骨甚好。"他展开整个扇面,金花笺的扇面纸显得脱俗高稚,手工极细,又是一把杰作。
前些日子.吕绍庭终于娶亲了.他商行事忙.没能去绍兴,过几天就差人将这扇于带给他好了。
"真是把好扇!忆秋.你真是个天生的制扇师傅。"谢景畅真心的称赞。
她脸红了红.好似不习惯接受别人的赞美。"哪里,只是小时候胡乱学的,说不上什么天生的。""你小时候就学得这制扇的法儿,刚才的饭莱也好吃得紧……忆秋,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像是随意问起似的.他收起扇于,放进扇套里。
一提及小时候,姚忆秋脸色倏地刷白.双手扭绞,"没……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做扇子、有时做饭、有时挑水、有时扫地……"她没了声音,低下头。
他当然知道她小时候被姚家虐待的事.他要地说,只是看她是否还介意姚家这样对她。
由她的声音,他知道她是介意的;他心下立刘决定,过了年就着手对付姚家。
谢景畅温柔的看着她,轻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不管过去你过的是什么生活,相信我,不必再害怕,你有商行照顾着.还有我。"姚忆秋枪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心跳乱了。她呼吸有点儿急促的说道:"有谢大哥,我……不害怕。"说完又低下头占,她真的很美,眼睫若扇,在烛光下形成好看的弧线,樱桃似的小嘴,说话时一张一合,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她--嗯……好甜、好柔软的唇瓣,有春天的味道.丁香小舌柔软滑溜……
啊!碰到牙齿了,好痛!"啊?"谢暴蛹抚着自己的嘴,看到姚忆秋在烛光下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
他……居然吻了她?
该死,她会不会认为他是别有企图,他在轻薄她?谢景畅一颗心全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遇到她,他素来的冷静完全停摆,脑子乱成一团!
"我……"她试着要说话,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摩."我……我先回去了!"他胡乱说完,形色匆忙慌乱的冲出竹玉巷。
姚忆秋迫出巷口,喊道:"谢大哥,披上披风吧,外头风大呢1"谢景畅停下来,姚忆秋为他披上自己的披风——有点小,但也够了。
"谢大哥慢走。"她恢复正常的看着他,眼中完全没有责怪。
她……不怪他?她不怪他!他心安了,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也快进去。风大.别着凉了。""嗯。"她点点头,转身柱巷内行去。
谢景畅看着她进入宅门,才又转身往苏家商行走去,一面走还一面摸着自己的唇瓣,心里乐得很呢!
殊不知他俩在竹玉巷口的一番送别,隔天就变成歙县街头巷尾的大八卦,人们一拜完年,下一句便是:"你知道吗?那苏家商行的谢总管和姚嫂子真是卿卿我我,难分难舍啊!"谣言拟火,传到最后,越来越火辣刺激.居然变成他俩在夜里的巷口大胆激烈的吻别!看样子,谢景畅是姚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姚嫂子,那谢总管对你挺好的,看这住处就比以前东城城郊那儿强上百倍了。"罔大婶今日进城,顺便到姚忆秋的水云斋闲聊。
"谢总管待人的确很好。"姚忆秋倒杯茶,端到胖胖的罔大婶面前。
"不不不,他只对你这样.平日待其他人还是以前一样玲冰冰的。像祟教坊的姚家要求债款宽限几天,他一口回绝,还教人将姚少爷赶了出来!好惨哪!·罔大婶并不知她与姚家的关系,才会说这话。
"姚家?"姚忆秋闻言一惊。
"听说是过了年后,谢总管要求姚家立刻还清以前积欠苏家商行的债款,姚少爷还不出来.谢总管还要告官查封姚宅呢。"罔大婶一口气将茶喝完.又自顺自的倒了一杯。
"但那姚家不也挺有钱的,怎么会还不出银子呢?"姚忆秋顺着这话题问道。
"姚嫂子,你不知道,苏家商行去年借了一大笔债子给姚家少爷--姚少爷生性好赌.输了银子,四处借贷.只有苏家商行肯借他。这一年下来,债务也就越积越多罗!"罔大婶说着,一边擦汗。
"罔大婶,那谢总管当真要姚家还钱?还不出来就要查封姚家的家产?"姚忆秋不知应该做何反应。姚家对她无情无义.如今落此下场,也算老天有眼;但她毕竟顶着姚家的姓氏.那姚老爷还是她的亲爹哪!
"当然罗,冷面的谢总管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现在姚家可真急得像热蜗上的蚂蚁了……对了,听说姚嫂子做的扇子很受欢迎.会不会是因为这样,谢总管才对你另眼相待啊!"罔大婶果然是听了外边的闲话.姚忆秋勉强笑了笑,"可能吧。"送走罔大婶后,她罩上面纱,急急往苏家商行走去.谢景畅正在忙,不过一听是姚忆秋来了,他立刻放下手边的杂务.遣退齐月等人。
"忆秋,怎么大热天还过来,有事的话,傍晚天黑一点儿再过来也就是了。”
他倒了杯茶给她。
“谢大哥.你真要官府查封姚家的家产?"她急急说道。
他一挑眉,"你怎么会对这事有兴趣?"."因为……因为……"姚忆秋有点儿为难。她要说出自己的身世吗,说出自己是姚家的私生女.谢大哥会不会瞧不起她?"忆秋,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来,喝喝看这西湖龙井,这可是相当珍贵的茗茶。"谢景畅优闲的啜了一口茶。自从除夕夜后,他与她相处.反应就比较正常了。
姚忆秋抬起头看着他,很小声的说:"谢大哥,要是我对你说……说我是别人家的私生女……"她吸了一了口气,紧张地往下说:"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她要对他坦白,因为他对她很温柔.很照顾她。
"不会。我会因为你对我坦白而高兴。"他温和的低语,专注的看着她。她肯坦白,表示在她心中.他们一定的分量。
"那……谢大哥,我……我是……姚老爷是我亲爹!"她艰难的说完,担心的看着谢景畅的反应.后者只是用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看着她。
-."忆秋,就算丛这样.姚家的债务跟你-点儿关系也没有。来.喝茶。",姚忆秋哪有心情喝茶,她急急的说道:"谢大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姚家留一条生路,不要查封他们的房产?""不可以!"谢景畅回答得很干脆。姚忆秋低下头,满腔的焦急与失望。
"忆秋,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姚家欠的是苏家商行的银于,我只是商行的总管,请官府查封房产是商行的做法.不是我能左右的。"谢景畅又啜了一口西湖龙井。"更何况……他们不是最常说没有劳动,就没有饭吃吗?所以姚少爷山该劳动劳动,学着怎样自己挣口饭吃,是不是呢?"他看着她。
姚忆秋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景畅。他……他早就知道她是姚家的私生?
面对姚忆秋的震惊,谢景畅可是胸有成竹。也应该是对她说实话的时候了,他要她了解,他跟她一样,都曾经为了生活而苦苦挣扎。
他喜欢她,他爱她,所以要她了解他!"忆秋.姚家从小就虐待你,还把你送到松江府去做别人的小妾,那种无情无义的家族有什么好求情的?"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是个不会记仇的人,但像姚家那种人,要是不给他们一点儿苦头吃.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可是……""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自从知道你给了我那些碎银,却让你到姚家第一晚就没饭吃,我深感抱歉.所以我决定定要让那姚家后悔这般待你。"他的黑眸散发出温和但坚定的光芒。
"我什么时候给过谢大哥碎银了?"姚忆秋一头雾水。
"在你八岁时。"..八岁?那不是她刚到姚家的时候吗?到姚家的第一晚,旺叔叔还直叨念说她不该把碎银给祟南大街上的乞儿,害他们没晚饭吃。
啊!难不成……她一脸惊讶的看着谢景畅。
他点点头。"没错,那个乞儿就是我。我当时已经放弃了求生,是你给的那些碎银救活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要我放过虐待你的姚家.我办不到!"他定定地看着她,想看她会不会因他出身乞丐而瞧不起他。
姚忆秋的眼中只有惊讶与崇拜。
乞儿能做到总管,不是简单的事啊!但另一方面……谢大哥怎么会当她是救命恩人呢?她不过顺手给丁碎银罢了。还有姚家的事.谢大哥的意思是.他这么做是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替她出口气吗?她的小脑袋一时之间混乱极了.直到谢景畅送她回到水云斋的大门前,她都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
"谢大哥,要是我求你不要替我出这口气.放过姚家,不要查封他们的家产.你会依我吗?"她仍想劝他。
"忆秋,你太善良了!他们这般伤害你,你还替他们求情?不值的!"我刚才也说了.姚家欠的是商行的银子,我只是……"他的话被打断。
薄唇传来诱人柔软的触感,像是她的唇……
她的唇?!她主动吻他?
谢景畅经过初时的惊愣.双手便拥住她柔软的身子.将自己的唇与她的紧紧贴合。
啊!好美的感觉……他深入她齿间幽境,搜寻着她的小舌,缠住便不放。得到她微微回应,他欣喜若狂.更加拥紧她,两人舌唇相贴.相濡以沫,激情难舍。
过了一会儿,姚忆秋脸红的想离开,他不允,按住她的后脑,不许她脱逃,剑舌在她齿间交缠嬉戏,彷如永不餍足般强索着她。他半放的明眸看着怀中美入陶醉的神情,心中情潮更加湃狂妄。美人娇喘着微微推拒,他却霸道的占着她不放.更加激烈的拖她一同陷入这狂焰浪潮……
过了许久,谢景畅终于从眼角余光发觉水云斋门口聚集了一些观众,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姚忆秋。
姚忆秋粉颊涌上两朵红云滚烫的小脸埋在谢景畅强健的脚膛.根本不敢抬起头。
"忆秋,你先进屋去.有事晚上再淡。"他在她耳边低语。
"嗯。"她柔顺的点点头.低头进屋去。
谢景畅转身.俊秀挺拔的颀长身躯,让众人自动往两边靠,让出一条路来。他忧雅自在的向民众点点头,玉树临风、潇洒从容的离开丁竹玉巷。
竹玉巷内响起一阵掌声!"还是年轻人热情!"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聊起来"想不到今日看到谢总管热情的一面……啧,我家闺女可要失望了。""谢总管好俊啊!那玉树临风的姿态……给他亲嘴儿.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我与我家那口子年轻时也是.我的嘴儿还他亲到破皮哪……"已经有人拿矮桌、凳子、凉扇出来.还有人拿茶盘,茶杯,邀大家坐下,一群人将竹玉巷挤得满满的,在巷内闲话家常起来。
当然,隔天两人在竹玉巷内亲吻之事就在歙县传开了,还打败苏家商行查封姚家的消息,名列八卦第一。
街坊还有好事都做成两人的大事记,从谢景畅抱着姚忆秋在大街上狂奔,除夕夜两人送别谢景畅披着姚忆秋的披风,一路写到玉巷内的激吻。
还有人开始下注,看他们俩什么时候成亲。听苏家商行的主子苏采颦也有下注呢。看来歙县要是少了谢大总臂.可真无趣得很哪!




第六章
因为录像忆秋那主动的一吻,谢景畅让步了,因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眼泪汪汪。他让娆家的人先带走所有细软.再查封房产,之后由旺大叔暂住那儿,清扫管理姚家房宅。
两人的关系经过那一次的亲吻又更进一步,商行内的伙汁都认为两人好事近了。
今日谢景畅忙完商行的事务.傍晚时分到了水云斋,正厅空无一人。
"忆秋?"他喊道,没人回答。
他转到内室.看到姚忆秋对着铜镜发呆,右手抚着脸上的伤疤。
"忆秋,在想什么?"他抱住她,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姚忆秋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谢大哥.你坐一下,我去准备晚膳,马上好。"他不让她起身,低下头便搜寻着她柔软的红唇.热情的吻着她,剑舌在檀口中肆虐,纠缠她的舌,好似永不履足般。
大掌隔着薄薄的布料力气覆上她胸前的浑圆,她身子倏然一僵,他轻吻着她白玉般的耳垂,在她耳边怔语,"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大掌从衣襟伸了进去,在她略微紧绷的身子游移着,最后停留在雪白的玉乳。他抚摸着那柔软有弹性的胸脯.薄唇吻着白皙的颈项.欲望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他好想要她:胯下的灼热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大掌往她纤腰摸去——"不!"她慌乱的推开他。
她衣衫凌乱,云鬓微散.红通通的脸上有着一抹惊慌,身子正微徽的颤抖着。
该死!他吓到她了!谢景畅立刻收回手,拍抚着她的背。"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将她的衣衫重新拉好,轻吻着她。'她低着头,不讲话,眼角有些微湿意,唇瓣还微微颤抖着。'"忆秋,忆秋,说话。"他垂眼看着她,不希望她因此而退缩。
"我……我没事。你坐会儿,我去弄晚膳。"说完,她便起身向灶房走去。
谢景畅没再试图抱住她。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两人的关系有进展,但除了拥抱亲吻,就再没别的了。他试着抚碰她的身子,结果都是因她的惊慌推拒收场。
他以为她是因为杨立行过去的凌虐,不敢和男人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他也不逼她,心想她总会了解他对她是一片真心.他不会伤害她。
她是他心上的一块肉,他怎舍得伤她?俊秀的男人向后边看了一眼,深呼吸几下.便到后边灶房帮她去了。
***又到了秋天时节,歙县因为谢景畅与姚忆秋两人进展顺利,而没什么八卦消息好传,顶多传传两人在黄昏牵手漫步绿绕亭,或在太白楼内拥抱,或在长庆寺塔她将要跌倒之际.他拦腰将她抱起之类的甜蜜。
不过,听说近日谢景畅将正式向姚忆秋提亲。虽说那姚忆秋曾经是别人的小妾,腔上也有伤疤,但谢景畅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对她痴情得很,非她不娶。
很快的,这谣言又在歙县街头巷尾传了开来,好多伙计.都当着谢景畅的面恭喜他。
谢景畅被传言弄得骑虎难下:虽说他和姚忆秋两人关系亲密,他也有意娶她.也曾几次暗示过她,但她很明显的回避这类的话题,似乎并没有打算嫁给他。
再嫁在当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到底在顾忌什么?又……她在害怕什么呢?也罢,想她应该也听到这传言了,他就打蛇随棍上,趁此机会向她提亲吧。
谢景畅选在中秋佳节.月亮高挂、月圆入团圆的夜晚,正式向姚忆秋提出迎娶的要求。
当晚他才穿戴妥当,那不长眼的文德就跑过来了。
"谢总管.要不要我陪你去,伯个现成媒人啊?"谢景畅扫了他一眼,"你平日到街上放风声还不够啊?今晚你敢跑到水云斋,别怪我扣你这个月的银子!""谢总管冤枉啊!哪里是我放的风声?是大家都这般传,所以我……""对.不是你放的风声,是小姐要你到庆云酒楼去放话的……还当我不知道呢!好了,不要罗唆,我得出门了。"他将扇套往腰际一插.转身出门。
"唉,谢总管!谢总管……"文德在苏家商行门口喊着,谢景畅巳头也不回的走了。
***竹玉巷水云斋月光皎洁,谢景畅与姚忆秋坐在正厅前的小庭院赏月,竹桌上摆着月饼、茗茶,他俩轻轻的啜着荼,巷口不时传来孩童放鞭炮的声音。
谢景畅看着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的姚忆秋--真是个甜美柔顾的美人儿!她与他并坐时,总习惯坐他右边,这样他就只看到她左脸……她还是对自己脸上的伤疤耿耿于怀。
他有点儿紧张的开口了,"忆秋。""嗯?"她转向他,"谢大哥,什么事?"还叫他谢大哥!"忆秋,我说过你可以唤我的名字。来.唤一声景畅我听听。"他深情款款的搂住她。
"我……"她低下头,露出洁白的香颈。
"难不成你要唤我一辈子谢大哥吗?等咱们成为夫妻,你这样唤我,不是挺奇怪的吗?"他吻了她的颈子。
"夫……夫妻?"姚忆秋惊讶的抬起头来。
"只要你同意,咱们就挑个日子拜堂.可好?"他在她耳边魔魅的低语,顺道吻丁一下小巧的耳垂。
"不!"她惊慌的站起身来,惶恐的看着他。"不可以!"她低喊一声.转身跑进了屋内。
"忆秋!"谢景畅对她如此剧烈的反应感到不解。
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主动吻他。还是……她有烈女不事二夫的想法--拜托.那杨立行根本是禽兽,不值得她这样做!他得好好开导她!"忆秋Y"见她坐在床沿低着头.扭绞着双手.谢景畅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讨厌我?"她摇摇头."不是。""那是为什么?""我……我出身卑贱。""我是孤儿,还做过乞丐。""我……我一无所有。"她搓着小手。
"你有一双巧手.还有我。"他握紧她的手。
"我……曾是人家的小妾.还被……被赶了出来。"她哽咽的说。
"我不在意。"他坚定的说。
"你不怕人家说我是残花败柳?"她蹙眉。
"男人是残树败根!还是畜生!"他桃眉。
"我脸上有丑陋的疤痕,很丑耶!"她低喊!"我喜欢!喜欢极了!"他大声说!"我……"姚忆秋悲苦的看着惟,说不出话来。
他挑眉等着.看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嫁他!
"我……我不行的,我不能嫁给你!"她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远离床沿。
"为什么?"谢景畅简直不敢相信。他已经把话讲得很明白了,他喜欢她,不管她是何模样.他都要定她了。
"不……不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嫁给你!"她激动的哭叫出来。
"给我一个理由!"谢景畅大吼。
他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拒婚!"没有理由!我就是不能嫁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嫁啊……不能嫁--"她悲苦哭叫,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她双手掩面,激动落泪,嘴里喃喃念着,"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我不能啊……"谢景畅铁青着俊脸要扶她起来.她却瘫软在地,满脸泪痕,疯狂尖叫着."不要理我I谢大哥……我不值得的!我不能嫁你啊!",在中秋夜,姚忆秋的哭喊声显得凄厉而无助……





第七章
自此之后.谢景畅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继续打理苏家商行的事务,姚忆秋也如过住一般,制扇送扇子过来,只不过他俩的距离拉远了。
人们不再看到两人牵手漫步,不再看到巷口轻吻,不再看到谢景畅狂奔水云裔。
自从中秋夜提亲被拒的八卦后,两人便没消息传出了,过了不久,就听说谢大总管要到苏杭一段时间,目的是跟徐家庄谈一笔大买卖。
谢景畅离开歙县后,市井小民无聊到发慌,一心期盼他做完生意,早日回到歙县,大家才有磕牙的话题。
后来谢大总管终于回到歙县.但那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
***三年后,歙县再度掀起八卦消息热--听说苏家商行的主子苏采颦要出阁了,对象是江北霸主欧阳烈.苏家十余年前曾被欧阳家退婚,苏采颦故意提出不带嫁妆出阁的条件,那欧阳家表现得极有诚意,立刻下聘,苏家是挣足了面子,风光不已。
苏采颦出阁后不久,她那守寡多年的娘亲,也将下嫁欧阳烈的叔叔欧阳直。消息一波接一波,市井间传苏家商行的八卦,传得不亦乐乎。
大年初一苏采颦就远嫁庐州府欧阳山庄了,那商行谁来管?当然是大总管。所以主子出阁后,谢景畅在春天时回来了。
"总管,您回来了。"商行的管事伙计家了列成两排,恭敬的站在门口迎接。
谢景畅向迎接的商行管事伙计家丁点点头,便迳往书房去。
他变得更不荀言笑,更冷漠了。
"齐月,这次我回来得匆忙,有些事赶不及办,你派咱们在苏州的人过去松江府点收杨立行的家产,不准他们拿走任何细软,那都是属于苏家商行的财产。"谢景畅一回来就下了指示。
"是。"齐月退下。
谢景畅坐在书桌前,看看四周.景物依旧--三年前他怀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借由整垮杨家来安慰自己遭受打击的心。在苏州的日子,他严密监控杨家的生意往来,发现那杨立行果然也是个贼眼,私底下留了条后路,派他弟弟另立商号,做布匹生意。他很聪明.但谢景畅比他更聪明。苏家生意做得大,各行各业均有往来,谢景畅托相识的相商与杨家接触,再暗中安插几个妓女在杨家兄弟身边,如此一来,杨家是插翅也难飞。
经过三年多的设计,杨家终于被他整垮。看看过去凌虐姚忆秋的禽兽跪在地上苦苦衰求,谢景畅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痛快。但同时他也很懊恼,恼姚忆社还爱着那畜生杨立行!这些年来,他一直想着中秋那一晚,除了她还爱着那禽兽,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了--她心里还爱着别人,自然不愿意嫁他。
她居然还爱着他?他是禽兽啊!另一方面,既然她还爱着别人,为何要同他在一起,还主动亲他?难道……难道她接近他,只为了替姚家求情吗?每每想到这儿.他就心痛。他觉得被利用了、被耍了!但理智又告诉他,姚忆秋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很善良的女子,不可能戏弄他。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与姚忆秋的感情,所以他选择逃避,逃到苏州去。
这一逃,就是三年。
三年来,他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只有对付杨家勉强可以使他打起精神。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了却残生.却没想到一直拒绝婚嫁的主子居然出阁了!自家主子远嫁到江北庐州府.他是商行的大总管.苏家商行需要他.所以他回来了。
只是,他变得更严肃沉默,一张俊脸无时无刻绷得紧紧的。.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水云斋去,看看她好不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子?她也跟他一样伤心难过吗?若是如此,当初为何不答应嫁给他?为什么?谢景畅紧皱着眉.埋首大掌.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总管,外边的掌柜求见。"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
"叫他进来。"谢景畅收回思绪.抬起脸,恢复一贯的冷漠,沉声说道。
"啊,谢总管,不好意思.今儿个你才刚回来,一定累了.不过这事挺紧急的……"照顾外边门市买卖的掌柜搓着手,有点不安的说着。
"说重点。"他不喜欢拖拖拉拉。
"啊,是……是这样的,崇东大街的周家很欣赏咱们商行做出来的扇子,一口气定了三十把,说要送人……但咱们没法子接这笔买卖,去年咱们的扇子也才做出八把。""这么少,怎么可能?咱们商行不是有十来位制扇师傅吗?"他寒着脸问。
"总管,周家指定的是……姚嫂子的扇子。姚嫂子去年才交给商行八把折扇。"掌柜的见谢景畅没做声,便继续讲下去。"姚嫂子做的折扇,数量越来越少;也因为她的扇子量少,在外边的价格反而高了,现在最有名的书画家所画的扇面值十二两白银,而姚嫂子做的是素扇,一把就卖到十两银子,可说是很好的价格了。周家的三十把扇是笔大买卖,但是姚嫂子那边……"掌柜的觑了谢景畅一眼u,这些谢景畅都知道。他人虽然远在苏州,但齐月仍会定时向他报告姚忆秋的状况。她仍然扇子,但好似失去了做扇子的热情,只要她手中还有足够生活的银子.她就不制扇。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做出边骨刻有秋天落叶的扇子了。
"商行里还有没有忆……咳!她的扇子?"他本想说"忆秋"两宇。
"谢总管,有的。您交代边骨刻有落叶的扇子都收起来,三年来姚嫂子只做出两把,都在这儿。"掌柜呈上两把折扇。
谢景畅打开其中一把,是用黑纸洒金扇面纸做成的,高贵华丽,又是一把别出心裁的好扇。
另一把扇面则是用冷金纸。冷金纸笺的扇面有比较大的金箔碎屑,用来书画都很适宜。难得的是,姚忆秋在这把扇面上题了字,她以前都是做素扇面的。
谢景畅一看.姚忆秋题的是一首诗--人间虹尘是非多,久处红尘心志夺。
一朝拨得云雾开.虹尘心志两忘我。
谢景畅定定的看着最后两句。
一朝拨得云雾开,红尘心志两忘我……
这是……她想摆脱尘世,摆脱万丈红尘?难道"这把扇子是什么时候拿来的?"他急急的问。
"有个把月了吧.记得是小姐出阁后不久……咦?总管?总管!",.谢景畅又再次在大街上狂奔,不用说,目的地当然是竹玉巷水云斋。
这次他后面跟着一票人--歙县的百姓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当然不能错失任何八卦。为了追八卦,大家一起来!***"忆秋!忆秋!·谢景畅大吼。
他一脚踹开水云斋大门--没人!"忆秋!你在哪里?"他急急的在屋内找她,声音大到连巷外都听得见。
跟在他后面的民众也跟进了水云斋,他们也帮着大喊。
"姚嫂子!""姚大嫂!你在哪里?"都没有回答,整个水云斋静悄悄的。
谢景畅着急的往卧房、灶房、后庭院找去--没有!都设有!
老天!忆秋,你可不要做傻事啊!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保证绝不会再离开你!
你在哪儿?快出来啊……
最后,谢景畅急急推开澡间的门,他看见--姚忆秋一动也不动的躺在浴盆里,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不!"他悲吼一声!"忆秋……你别死啊!"他慌乱的将全身赤裸的姚忆秋从水中抱起……她全身都冰冷冷的!他拿起旁边的衣衫胡乱将她罩住,拍打她的脸,摇晃着她."醒醒!忆秋!你怎么这么傻,糊里糊涂的就寻短?忆秋……"她还是没醒过来,全身冰冷。
"忆秋!"他狂吼,想把已经冰冷的她吼醒,声音已经有一丝哽咽。"忆秋……醒醒啊……"他才刚回来,心爱的人儿居然离他远去……不管她嫁不嫁他,他对她的感情都不会变的,她怎么这么傻,自寻短见?难不成……难不成她是故意选在今天,他回到歙县的日子的?
"不--"谢景哂悲痛的将俊脸埋在她犹有香味的雪白颈项。
众人看到谢景畅这般悲痛难过,也跟着酸了鼻子。
"谢总管,你探探姚嫂子的鼻息吧,要真不行,也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啊!"路人甲低声劝说。
"是啊!要是姚嫂子还有救,咱们也好快去请大夫来!"路人乙也说。
"是啊!是啊!"众人齐声附和。
谢景畅稳了稳自己的呼吸,这才颤抖的伸出手.往她鼻下探去--众人屏息。
谢景畅久久不动。
"怎么样啊?谢总管。"路人甲大胆问道。
原来悲痛欲绝的谢景畅露出一丝狂喜,"有气儿,她没死!忆秋没死,太好了!""快些找大夫!快点儿啊!"众人吆喝着,大家忙成一团。
"嗯……"瘫在谢景畅怀里的姚忆秋此时居然哼了一声。"忆秋!你醒了?"谢景畅的语气充满狂喜。
"谢大哥?"她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是,是我!"谢景畅眼角微湿的摸着她苍白的脸。
"你……回来了?"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
"嗯,我回来了。"他握住她的手,点点头。
她的眼角瞥到澡间——"啊——"她尖叫起来!"啊——"众人也尖叫起来!"怎么……怎么这么多人?"她杏眼大睁的看着整澡间的人。
"先不要管那些。忆秋,你为何要寻短?我不会再离开你,不管你嫁不嫁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再不要寻短了,看你这样,我……"谢景畅闭紧眼,紧紧的将姚忆秋抱在怀里,修长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好怕失去你……见你寻短,我的心就像被撕成两半,痛极了……"他深吸口气,眼角已经濡湿。
在场的大婶听了谢景畅的深情告白忍不住频频点头,还抽出帕子拭泪。
太令人感动了!想不到冷漠的谢总管是如此痴情之人!"我……寻短?没有啊!我只是做扇子做到满身汗,想沐浴……没想到太累了,就在浴盆里睡着了。"姚忆秋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谢景畅。
啥?大婶们停下拭泪的动作,忙叫大夫的大叔停下脚步.连小娃儿也停止了哭叫……
姚忆秋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见屋内气氛紧绷.她也不敢出声。
谢景畅的脸色由紧张的铁青色变成尴尬的猪肝色,他默默的抱着姚忆秋站了起来。
面对满屋子想笑,却又不得不憋住的众人.他脸部狰狞扭曲,暴吼一声:"闪哪!"众人立刻做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
隔天当然是八卦加号外满天飞,歙县又热闹起来了!***为姚忆秋盖好被子,谢景畅无奈地看着她--为什么一遇到她,本来冷静的他就变成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不断的闹笑话?
唉!过了三年,还是什么也没改变。冷漠的心遇到她,全没辙!"谢大哥.对不起,害你又被别人看笑话。"姚忆秋在被子里小声的说。
“不要紧.我习惯了。"他露出苦笑。"倒是你,下次可千万别在浴盆里睡着,我都快被吓出病来了。""嗯,我会注意。"她点点头。
接下来,房内陷入一阵静默,两人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忆秋,商行的人告诉我,你的扇子越做越少了,是身子不舒服吗?你……好像瘦了。"他心疼的说道.姚忆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她每日都思念他,思念到心思欲狂吗?说她一做扇就会想到他,说她一想到他,扇子就做不下去吗?她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来的扇于其实是不满意的,却为了生活,不得不拿去给商行吗?她只能不置可否的笑笑。
"谢大哥自己才应该多注意身体。你也瘦了。"也憔悴了。
谢景畅浅笑的点点头。她知道他是为了她而消瘦的吗?罢了.不要再多想了……
"忆秋.你身子骨不好,那周家的单子就不能接了。"他低语。
"咦?"她不解。
"周家向商行下了三十把扇子的订单,指定要你做,掌柜的不敢接--你人要是不舒服,我教掌柜的推了那周家的单子。""谢大哥希望我接吗?"她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
"忆秋,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凡事你自己觉得可以才去做,不要因为——"谢景畅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接。"***谢晕畅回到歙县后,姚忆秋似乎又恢复了做扇子的热情,入夏不久,她便陆续将周家订的扇子送到苏家商行。今日姚忆秋收拾好屋内,桌椅抹净,洗净的衣衫也叠好收在衣柜里。她将剩余的两把折扇用布巾包好,清秀的容颜上有一抹浅笑。她罩上面纱,拿了布巾,推开水云斋的大门.优雅的往苏家商行走去。已是夕阳西下时分,灿烂的金光洒在歙县的大街小巷,将人影拖得长长的。谢景畅不喜她在大白天出门,怕热着了她,每每瞩咐她等太阳下山后,再过来商行。其实竹玉巷离苏家商行不过两条衔,能热到哪儿去?但既然他如此坚持,她也就不与他争了.苏家的仆役很快的请姚忆秋到书府去,下人正要扬声禀报,书房里却传出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谢总管!求求您,不要这般狠心……我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小,不要拿走我所有的家产……求求您!我在这儿给您磕头!"接着里边就响起响亮的磕头声。
是杨立行,那个凌虐她的男人!姚忆秋身子不住的颤抖。
"来人!将他拖出去厂!"谢景畅暴怒大吼。
书房的门在姚忆秋面前出其不意的打开了,杨立行那张脸突然出现在姚忆秋面前.她倏地脸色苍白,尖叫出声,往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忆秋!"谢景畅在她的身于碰到地面前,快速地抱住她。
"忆秋?"杨立行看着在谢景畅怀中的人儿.想起来了。"是你。姚忆秋!"阴险的小眼睛看了一下两人,他突然奸笑出声。
"原来如此。谢总管是为了你才要整我的吧……谢总管,你要地早说嘛1这样的女人送给我.我都不要。当初是我在姚家多看了她一暇,姚老爷嫌她在姚家浪费米粮,就把她送始我,我不要也不行。像她这种在床上完全不行的女人,任何人看了,都会倒尽胃口。我都不晓得谢总管有这等好……",_,-啪!在谢景畅怀中的姚忆秋突然伸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不许侮辱谢大哥!"她向那猥琐小眼睛的男人大声喊道。
"你敢打?!可见以前在床上你被教训还得还不够!"他做势就要扑向她。
谢晕畅一脚踹开他,大吼:"来人,带下去!不许他再踏进苏家商行一步!·两旁的家丁立刻冲上前去,架住杨立行,住门外拖去。
"姚忆秋!你别以为勾搭上谢景畅就可以整垮我!你在松江做了什么好事.我都会抖出来!你淫贱,勾搭我兄弟!贱人!荡妇……"杨立行被拖出去,还高声辱骂姚忆秋。
姚忆秋呆立在书房前,两眼泛虹,眼眶内满是泪水。
谢景畅掏出方巾,"别哭,忆秋。那种人不值得的。""谢大哥!"她抱住他,在他胸前的小天地,痛哭失声。
仆人们都识时务的退下,书房内外没半个闲人。
姚忆秋蜷缩着身子,双手捏紧成小拳,攀附在谢景畅宽阔的胸膛,小脸埋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哭着,她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谢景畅不发一语,只是温柔的抱着她由着她痛哭,发泄心中积压的情绪。他知道这些年来她受的苦……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却遭受到人世间太多的不公平。
下意识的,他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
她了许久,她抬起了瞒是泪痕的小脸,哽咽的说着:"谢大哥……放松点儿.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起伏不定的胸脯.透露出她的窘境。
"啊!对不起。"他忙放开她。
"只要放松点儿就好了……"她红着脸,用双手抱住他,"没要你全放开。"谢景畅微愣了一下。
忆秋主动抱他?!
她主动抱他,还为了他打了那姓杨的一巴掌……表示她还是爱他的!谢景畅心里欣喜若狂.索性将她打横抱起走进书房,抱着她坐在书桌前。
每次他坐在这儿.都是表情严肃地处理公事,现今却不然--他放柔脸部线条,看着怀中的人儿。
过了好一会儿.姚忆秋停止哭泣,低着头用巾子整理过自己哭花了的脸,才抬起头来看他。
·谢晕畅看她哭得双眼红肿,中万分不舍,抚着她的背,沉声说道:"何必呢?那种人根本就是禽兽,压根不值得你动手打他,那只会弄脏了你的手。""谢大哥……""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那都已经过去。忆秋,你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不要再理那畜生了。""嗯。"她点点头,指着被家丁捡起放在桌上的扇子,"谢大哥,这是周家订的扇子,是最后的两把。""知道了。"他并不急着看。"忆秋,留下来用膳吗?天有点儿黑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姚忆秋摇摇头,"不了,谢大哥。我只是送扇子过来。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他也不勉强她.点点头,就要叫齐月送她回去。
她走到书房门口。"那个……谢大哥……""什么事?"他轻抚着她的背。
"刚才杨……他……他说……""别管他说什么,都是浑话!"谢景畅心里实在有些挫败。她还是放不下那畜生吗。
"不是的……他说他的家产要被封了,还说他的高堂妻小……"姚忆秋又低下头。
谢景畅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忆儿又要替别人求情了。"那是杨家的事,与你不相干。以前那畜生那样待你,你还要替他求情?不值的,忆秋。""可……可是杨家其他的人是无辜的啊!他们……""他们面对你的困境却没有帮助你,他们纵容杨立行那禽兽凌虐你,他弟弟还意图染指你!你受了伤,却没请大夫帮你!他们并没有给你盘缠,还让你典当了你娘亲的遗物才得以返乡!这些人都该死!"谢景畅当面数落杨家的罪状。
他都知?姚忆秋睁大了跟,惊讶的说:"谢大哥,你……你真的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整垮杨家的?""没错。忆秋,我不会放过任何欺悔你的人.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不论是姚家,还是杨家!"他坚定的表明。
姚忆秋惊讶得无以复加。他因为她,花了好几年整垮杨家和姚家?就为了她?从来没有人为了她做这么多!她眼眶一热,又要哭了。
"别哭,忆秋,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她是很感动,但是她不想波及无辜。
"谢大哥……要是我求你放过杨家其他无辜的人呢?""办不到!他们每一个都是帮凶!"谢景哂恶狠狠的低吼。
"谢大哥……"谢景畅看着她祈求的眼神,仍是不肯让步。
..上回他已经网开一面放过姚家,这回她又要他放过杨家?善良也不是这样的!说什么都不行!..姚忆秋咬着下唇,知道他这回态度强硬。但她也晓得杨家一些下人其实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讨口饭吃,哪敢管主子的事?"谢大哥,那……那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杨家其他无辜的人呢?".谢景畅本想回她"绝对不可能",但他倏地灵光一闪,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是,他是卑鄙!不过他是真的想要她I"你嫁我.我就放过他们。"他沉声说道。
姚忆秋闻言脸色大变,颤抖地说:"我……我不能……他抓住她瘦削的肩膀,看进她惊慌的眼。"忆秋,要救那些无辜的人只有这法于。嫁给我!""可是……"她不能嫁啊!见她还在迟疑退缩.谢景畅从怀中拿出双龙戏珠金手镯--那是多年前他派人到松江府赎回的,他一直随身带着,姚忆秋也没向他赎讨,两人像是有默契般,一人收藏一只金镯于。
"忆秋,只要你点头,这镯子就算是聘礼之一,是你的了。"他知道这镯子对她的重要性。
威胁加利诱.高招!不愧是苏家商行的谢大总管,手段果然不一样。
只见姚忆秋为难的低下了头。"谢大哥……"她是很想要回娘亲的遗物,但她不能嫁啊……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点头吧!忆秋……过了好一会儿,她为难的抬起头,她起勇气看着他,深吸口气,很小声的说道:"我--""总管!小姐偕同夫婿回来了,快到前厅啊!"外头响起小厮的声音。
"该死!"谢景畅低咒一声。这苏采颦可真会挑时间!"忆秋?"他仍希望听到她亲口答应。
"初更我在水云斋等你。"她红着脸很小声的说完,便低着头,推开房门,匆匆离去。
"总管?您还好吧?"小厮在谢景畅面前,挥着手.后者却一副呆愣样。
"总管!您的口水流下来了!"小厮的惊叫从书房传遍了整个苏家商行--




第八章
初更竹玉巷水云斋巷内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虫吗。一抹顾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竹玉巷内,他伸出大掌,推开没上栓的大门,进入水云斋。
谢景畅直接进入卧房,姚忆秋身穿单衣,脸色苍白的坐在床沿。^她沐浴过了,发髻敞开,一头乌黑直亮的秀发披在背后,明眸皓齿,面薄腰纤,娇小的身影更加惹人怜爱。她低着头,明显是在等他,扭绞的双手透露出她的紧张。
他知道自己的卑鄙,用这种手段强迫她,借以得到她,但他就是克制不了。
他不择手段,为的就是她!佳人近在眼前,他却停住了。
她……会怎么看他?觉得他与杨立行没啥两样?觉得他只不过是另一个畜生?他突然害怕起她对他的评价。
姚忆秋知道他来了,抬起头看他,清清澈澈的眼中没有鄙视.却有一丝哀愁。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娉婷袅娜的体态.瞬间让谢最哂口子舌燥。他没有移动,定定的站着,心里还在挣扎要不要离去--她向他伸出手,他主动回应,抱住了她,感受到柔软芳香的身子。
"谢大哥,今晚的事无关杨家.也无关我娘亲的镯子.我只是要你明白三年多前找没有答应嫁给你的原因。"姚忆秋幽幽的说道。
她的话很奇怪,但谢景畅还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外衣脱下.露出洁白的里衣。
谢景畅猿臂一捞,将她抱在怀里.低下头撷取她的朱唇。她的唇还是像记忆中那般美好……她的丁香小舌主动回应他,使原本的轻吻很快变成浓烈的激吻。
她小脸赤红.檀口微张.双眸迷蒙;谢景畅轻啮着她的耳垂,舔吻着她美丽的颈项,大掌解下她身上的单衣,她里面什么也没穿,瞬间白玉般的身于暴露在夏夜里微凉的空气中,震慑了他的眼。
谢景畅盯着眼前曲线玲珑、冰肌玉骨的女体,下半身迅速起了反应。大掌将自己的里衣一扯,露出精瘦赤裸的身材,也让姚忆秋清楚地看见他胯间为她疯狂的男性欲望。
她只是羞红脸低下头,一点儿都不像饱经欢爱的女子。谢景畅以为她只是不习惯,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接触男人了。
"不要怕,忆秋,我不会伤害你。"他温柔的将她抱躺在床上,覆在她柔软的身上。
两个赤裸的身躯紧紧交缠在一起,谢景畅缓缓的住下移动.吻着地胸前浑圆的玉乳,用舌头勾引着峰顶上的蓓蕾,使它更加红艳挺立,大掌揉捏着柔软富弹性的胸脯。
他感觉到她身体有一丝紧绷,不断在她耳边呢喃爱语.用大手抚摸她身体每一处,"放松……我会慢慢来,不会伤害你的。""嗯。"她贝齿紧咬下唇。
由他轻柔的抚摸.她知道他不是杨立行那种粗暴的人,她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原本紧抓着被褥的小手松了开来,小心的搭在他宽阔的肩头。
"好忆儿。"他鼓励她。
"谢大哥……"她很羞涩。
"叫我景畴。"他在她耳边低语,嗳昧的语调加强了两人的亲密。
"景……景畅。"她生涩的唤道。
"嗯……好听。你的小嘴儿唤我的名字.直是悦耳极了。小忆儿……"他健壮的小腹摩擦着她。
她觉得身体热了起来……
他舔吮着她柔软的身子.大掌往下,抚摸着她敏感的大腿内。
"啊!"她像受到惊吓般.双腿紧紧并拢。
"忆秋……打开你的腿,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乖……"谢景畅极有耐心地哄诱着她。他知道过去的经验使她害怕,他现在要慢慢来,不能弄痛她,不能挑起她对欢爱的恐惧。姚忆秋果然依言怯怯地将双腿打开。
谢景畅大掌轻抚着她的大腿内侧,琢渐加重力遭,吻着她的香唇,不断说着:"你好美!"他置身在她双腿间,她感受到他灼热的分身,教她有点儿害怕。她颤抖地呼唤他,"景畅……我们……""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很美,很吸引人的……"他用魔魅的声音安抚她,修长的手指沿着她双转腿间的花穴,勾画着穴口的轮廓。
她好想将双腿并起来,她不想要男人,那很痛的。
见她柳眉徽蹙,眼泛泪光,他持续在蛀耳边低语,安抚她。
因他手指深入浅出的拨弄,加上他热情的爱语.女性私处慢慢的魄出遗明滑液,姚忆秋被挑起情欲.难耐的扭动身子.嘤咛出声。"好热……"谢景畅用手指轻轻的搓揉女性花瓣,想要她体内更多的热情。
"景畅……"她目光迷蒙的望着他。
他知道时候到了。
谢景畅将身下早已硬挺多时的铁杵抵着湿润花穴的入口,姚忆秋却像是要忍受什么痛苦似的,咬紧下唇,紧闭双眼。谢景畅见状.又俯下身来亲吻她。天知道他已经快忍耐不住了!"好忆儿,我不会弄痛你的。""你不会了解的……要我吧!现在——"她有些哽咽。
得到她的允许,谢景畅运用腰臀力量,一个挺腰,将热烫的炽铁推进湿濡的女性私处——天!好紧!"啊——"姚忆秋痛叫出声。
但谢景畅没法再安慰她了,她夹得他好紧、好紧,好似处子般!
但她应该不是处子了.那下流的杨立行怎可能放过她?
无暇多想,他退出一点儿.再用力挺进,姚忆秋又是一声惨叫。
谢景畅呆住了!不是姚忆秋的惨叫声让他呆住,而是他的男性欲望在花径内遇到阻碍……
她还是处子?怎么可能!心下一阵悸动,他将铁忤拉出来一点儿,再用力挺进——他的男根没有完全没入,反而被阻挡在簿膜的外边。
"啊——"姚忆秋又惨叫出声,浑身冷汗直流。
怎么回事?再试一次!
谢景畅多次狂猛的进犯,仍是无法贯穿薄膜顺利进入花穴;猛烈的力道惹得姚忆秋惨叫连连,脸上泪痕交错,整张小脸痛得五官全扭曲在一起。
"景畅……我好痛……可不可以不要了……"她冷汗直流,痛苦哭求着。
"忆秋……"他没想到她的身子竟是这般……
"你现在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的提亲了——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啊!我的身子……无法欢爱.我怎么嫁给你?!我不能啊……"她哭叫起来,声音嘶哑,凄惨悲凉。
老天!怎么会有这种事?谢景畅在屋外水缸旁猛往自己身上泼水.火热的欲望因着冰冷的水液而逐渐冷静下来。他再将一瓤水从头顶灌下,赤裸的身体满是水珠.俊脸上仍留着震惊过后的微愣。
他心爱的女人无法与男人欢爱!他该怎么办?老天对忆秋太不公平了--谢景畅仰天长啸,回应他的却只有满街的寂静。
***回到屋内,姚忆秋已经披上单衣,脸色苍白的坐在床沿,双眼定定的看着地上,就像他刚进来时一样。
"我被姚家送给杨立行做小妾,新婚夜就是是这般。他本以为我只是紧张,却役想到,我的身子本就是无法欢爱,每次他的求欢.都弄得我痛不欲生。我求他放过我,让我为奴为都可以,就是不要再碰我。他本不答应.在我饭里下媚药.然后把我绑在床上……"她啜泣起来。
"忆秋,不要说了。"他好心疼她。
"不,让我说。后来在我苦苦哀求下,他终于将我贬为蜱女。我被派去伺候他的弟弟.就是杨家二少爷,他也想染指我,一天他强迫我与他欢爱,我抵死不从,他强逼我张开嘴,将他的……"姚忆秋脸色惨白的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说道:"我咬了他.被他用力一推.我的脸划到桌边,就破了相…""那杨家将我赶出门,我的脸伤很严重,还好有位好心的大婶为我止血.我才能活下来。我没有盘缠回乡,只有典当我娘的镯子、却没想到……杨家到处宣扬我勾引二少爷.诬赖我是淫荡无耻的女人。"她脸色依旧苍白,双手无法自制的颤抖。
"景畅……我知道你对我有心,你也是好人……"她的泪眼对上他的黑阵,"我三年前会拒绝你的提亲.实在是出于不得已。我不能行夫妻之礼,又怎敢嫁给你呢?那不是害了你一辈子吗?""忆秋。"他赤裸着身体抱住了她。
他现在才完全明白她拒绝他的原因——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太爱他了,不忍心害他一辈子。
"景畅,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身子很难受,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明白我坚持不嫁的原因。真的很对不起……"姚忆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低声啜泣。
"不要哭了,忆秋。是我不对.我没有好好问清楚就逃到苏州去.一去就是三年。我应该要好好与你说的,是我太急躁了。"他安慰她。
"好了,睡吧!"他抱着她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
"你……你今晚要睡这儿,"她有点儿惊讶,脸上还挂着泪珠。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他吻去了那泪珠。
"我以为……"她呐呐的。
"你以为男人上女人的床,就是要女人的身子而已.没了欢爱.男人就会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女人独寸空闺?"他抚去了她脸上残存的泪痕。·"不……不是吗?"她停止流泪。
"不是。今晚我就教你什么是,盖棉被.纯聊天!"他向她眨了眨眼。
"喔……好。"她还傻傻的回答。
当然啦.隔天歙县第一八卦就是谢景畅终于在竹玉巷水云斋过夜,夜里太激情.还仰天长啸哩!***苏家商行谢大总管要成亲了:时节选在中秋,新嫁娘当然是姚忆秋。
歙县的百姓可乐了!三年前的赌注,累积到现在,可真赚了不少。
谢景畅抄了杨家的产业,另派歙县这边的管事过去,成立松江商行,将部分的奴仆留下,照顾他们的生活,算是兑现他对姚忆秋的承诺。
至于杨家的人--哼!他们流离失所是罪有应得,活该!杨立行远在歙县放话,说那姚忆秋是残花败柳,勾引男人,不守妇道!结果被苏家商行撵出了歙县。
他在被赶出歙县前,信誓旦旦的说谢景畅绝对生不出小孩,对此谢景畅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咱们走着瞧!"迎娶当天,歙县热闹非凡。虽说竹玉巷离苏家商行只两条街,但谢景畅为示慎重.特地绕了歙县一圈,才将姚忆秋迎娶到苏家商行。当天姚忆秋身着凤冠霞帔,搭配珍贵的珠宝金饰,让众人跟花撩乱;尤其她手腕上一对双龙戏珠金手镯最为枪眼,那可是元朝的古物呢!旺大叔充当女方长辈,乐得合不拢嘴;苏采颦、欧阳烈特地延后回庐州府,就为了喝谢景畅的喜酒。
喜宴上冠盖云集,好不风光!稍晚,新郎被众人推入喜房内,大家就一哄而散,留下一对新人。
夜很安静,姚忆秋的大红喜帕尚未取下,谢景畅向前轻轻将它掀起,一双美丽的眸子对上他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
"景畅,你不后悔吗?"她仍有点儿担心。
"这会儿说这个,不嫌迟了些?你已经是我的妻了,忆秋。"他解下她的凤冠,抱住她,温柔的笑了'在那一夜,明白了她不能嫁他的真正原因后,经过一夜的思虑,他还是要娶她--没法子,他是真心喜欢她。
姚忆秋还在犹豫不决,谢景畅却毫不放松,硬要她答应下嫁。逼到最后,她激动的说:"你知道你这样做.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景畅,你要绝后吗?”"我不在乎。反正我从小就是弧儿,没有传宗代那一套想法。只要今生与你共同度过,我就很高兴了。""可是……我们不能欢爱啊!"他真的不介意吗?"嗯!这倒是个问题……"他还假装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让姚忆秋脸色倏地惨白。她其实好怕他不要她,可她又不愿见他因无法欢爱而痛苦……
见她如此,谢景畅嘴角扬起笑,将她抱在怀里。
"亿秋,你觉得这问题应该怎么办呢?"他故意问她。
"我不知道……"她快哭出来了。男人果然很在意这一点!"那以后咱们只好'盖棉被,纯聊天'罗!"他亲了她额头一下。
"真的?"她还真傻傻的问。
"真的。"他坚定的点点头。
所以她就嫁了--洞房花烛夜.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但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翻云覆雨的,那只会为彼此的欲望找不到出口而难受。
姚忆秋为谢景畅宽了衣,谢景畅也为她解下火红嫁裳,两人深情一吻后,相拥而眠。
从此两人一世相伴,永不分离……
***“谢总管.真是恭喜啊,好不容易赢得美人归!"苏采肇满脸笑容的在容秋园与谢景畅伉俪闲聊着,夫婿欧阳烈则在一旁握着她的手。
容秋园是苏家宅院之一,苏采颦特别拨给谢景畅做为新居。
"谢谢小姐。"谢景畅微笑的接受自家主子的道贺。
"忆秋——我可以叫你忆秋吧?"苏采颦一脸兴奋的看向姚忆秋,后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忆秋,以后咱们谢总管要待你不好,你尽管写信来庐州府给我,我可以替你骂他。"谢景畅闻言.剑眉微皱。
姚忆秋脸一红,小声的说:"景畅待我极好。谢谢小姐。""唉!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咱们谢大总管在大街上狂奔.也听不到什么精采的八卦消息了。"苏采颦睨了谢景畅一眼。
谢景畅不理会她眼里的促狭,迳自说道:"小姐,咱们江北的生意交给欧阳山庄代理,这契约烦请小姐回欧阳山庄时交给帐房留存,以为凭据。·"谢总管!你怎么新婚还在管商行的事?不行不行!我得教进大叔暂代你的职务.否则你没空生小孩,咱们文德在外面的下注就要亏了。"苏采颦嚷嚷起来。
"是啊!谢总管,你可要努力点儿!自从杨立行那贱胚在外头放话说你生不出小孩后,歙县的百姓就打起赌来,我还下了注押你生得出儿子的那一边……你可别让我的积蓄泡汤啊!"文德在旁猛敲边鼓。
欧阳烈的随从武靖也猛点头——他也参了一脚。赚钱嘛!大家一起来。
姚忆秋闻言,脸色一白,低下头不讲话。倒是谢景畅气定神闲的说:"文德,我不急着生娃儿,忆秋与我想好好过几年神仙伴侣的生活.所以你还是赶紧换边押吧,包你大赚一笔。""是这样的吗,谢嫂子。"文德转向闷不吭声的姚忆秋求证。
她仍然低着头,直至谢景畅伸出大掌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她才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回答。
"不得了!我得赶紧去改注!武靖,你也得换押!快……"文德一听,拉着武靖,火烧屁股般的就要走。他觑了苏采颦一眼,"小姐,我是不是可以……嗳,去外头……"苏采颦笑子笑,向她身边的欧阳烈甜甜的说道:"烈,咱们也该回欧阳山庄了,不要打扰人家的新婚生活。"欧阳烈看着谢景畅夫妇,眼底有一抹深思。他扶起娇妻,用低沉的嗓音说道:"采颦,咱们再多待几天。我有些地方还没逛过.明日你陪我到处走走,可好?"苏采颦心下奇怪,欧阳烈不是常嚷嚷要回庐州府吗?怎么这回……
"小姐--我得去改注……"文德催促的声音又起。
"好啦好啦,这就走了。谢总管、忆秋,我们先回容春园,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苏采颦一行人便离开容秋园,往容春园走去。
众人离开后,姚忆秋担心的望向自己的夫婿,"景畅,这样好吗?"谢景畅朝她笑了笑,"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说?才成亲没几天.亲爱的娘子就嫌起我这夫婿啦?"她捶了他一记粉拳."讨厌,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好了,别管那么多了。要是一直在意外边的话,咱们也不用过生活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娘子整天愁眉苦脸,净想些别人的事。你先回房里,我事情办完就去陪你,嗯!"他给她一个吻。
"嗯。"她柔顺的点点头,眉间却有着淡淡的忧愁。




第九章
谢景畅忙完商行的事,从书房回到容秋园已是半夜。
他休浴后,裸着身子坐在床沿看着熟睡中的忆秋,伸出大掌温柔的抚摸着她姣好的面容.那右脸的伤疤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的美。
他好想要她啊!奈何她的身子……
唉,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他执意要娶她,便得接受这事实。
他低下头吻了她美好的唇瓣,浅浅品尝,随即退开。
但他的手却已经搭在她白哲柔软的胸脯上--健是什么时候解开她衣带的引他心下一惊.双手却情不自禁的在雪白的双峰上揉捏起来,将单衣拉得更开,白玉般的胴体露了出来。
谢景畅一双黑眸紧盯着床上的美人儿.粗急的喘息回荡在宁静的房里。他的欲望迅速被挑起,胯间又热又硬,整个人绷紧!他必须离开,否则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谢景畅痛苦的想进出屋外,但他就是动不了,一双眼紧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儿,一双大掌在她身子上游移——老天爷,你好残忍!为什么将忆秋的身子弄成这样?他思绪纷乱,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
"啊!"姚忆秋柳眉微蹙,低喊一声,醒了过来。
"景畅……怎么了?"她发觉他坐在床沿咬牙切齿.俊脸上尽是痛苦。
"没什么……你睡,我坐一下就好……"他强忍着腿间的欲望,不让自己的兽性破闸而出,微抖着手将她的单衣拉上。
"景畅……"姚忆秋坐了起来,细细的看着退到桌边的夫婿。
还在与自己欲望奋斗的谢景畅压根不敢看她,怕再多看她一眼,自己就要崩溃--刚睡醒的她,云鬓半掩.星眸迷蒙.粉肌吹弹可破,多吸引人啊……
不行!不能看!他闭紧眼,深呼吸,试图冷静自己--"该死的!忆秋,你在做什么?"他咬牙发出一串低咒。
姚忆秋衣衫不整的蹲在他两腿间,露出雪白颈项、玉乳.双手握着他的欲望分身。
她抬起小脸,深情的看着他。"我要帮你。你看起来好痛苦……"说完,她将握在手中的坚挺男性上下摩擦——"不!"谢景畅浑身紧绷,喉问低吼出租重的气息。他无力推开她.只能双手向后撑在桌上,急速的抽气喘息!男性铁柱上的刺激,加上他俯视下看,那丰满的雪乳.乳沟清楚可见……
老天!他快崩溃了!"景畅,这样舒服吗?"她还问!谢景畅无力回答,只能艰难的点点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汗湿了精壮的身躯。
男性分身的尖端渗出小水滴.姚忆秋知道这代表什么,以前杨立行就是这样强迫她的——那时她只觉得恶心想吐,但现在她是真心为自己心爱的人而做,她心甘情愿。
她伸出丁香小舌,舔去了男性尖端的水珠,谢景畅身子一颤,几乎站不稳,全身往后撑在桌上.脑子乱成一团。他想推开她,不要她这么委屈,因为他知道那姓杨的曾经这样强迫她;但他又沉迷于她唇舌的逗弄.快感直冲脑门!半裸的她张开小嘴,试图将他腿间的昴扬含住,但它太大了.她便改用亲吻的,从光滑的前端吻起.沿着肉沟一路往下,来来回回的吻着他的男性骄傲,濡湿了它。
他全身瘫软,完全臣服于她的挑弄之中.昴起头,沉重的喘着气。
"景畅……你坐到醉翁椅上去吧,这样会比较舒服。"感觉到他身子的虚软,姚忆秋停止对他腿间的舔吻,抬起美眸说着。
谢景畅说不出话,粗喘着,费力的移动自己,将自己的上半身丢进醉翁椅。醉翁椅是专门提供欢爱的椅子,椅面及扶手长度皆较一般的椅子多出一倍.女人或男人坐在椅上.双腿可以跨在扶手两边,呈现双腿大张的姿态,方便男女云雨,又不会弄乱发譬,是当时流行的卧房座椅。
姚忆秋将谢景畅的右腿抬跨在醉翁椅的扶手上,男性依旧硬挺昂扬,她蹲跪在椅子前,张开檀口,将男性敏感的前端含在嘴里.用自己的小舌在光滑的前端画着小圈。
"嗯——"谢景畅呻吟出声,伴随着狂天欲望。
老天!这感觉实在太好了!
姚忆秋将包含肉沟在内的前端含入嘴中.细细的吸吮着.青筋暴起的男根在她的舔弄下似乎又更形胀大。它一个抖动,她含不住,让它跳脱了湿濡的小嘴——"不!别离开它!嘴打开点儿——"谢景畅疯狂的大吼。别在这时候离开!大残忍了!
姚忆秋红了脸。他吼得这般大声,要教别人听去,可羞死人了……她红着脸用手扶住他腿间的硬杵,重新含住它.听到椅上的男人发出满足的低吟,她闭起眼睛,用小嘴去感受他的贲挺欲望。
她来来回回的吻着他男性分身,在前端转绕舔弄,吸吮撩拨。
谢景畅粗喘的声音回荡在冷冽的夜里。"忆秋……下面也要……"他渴望她全面的爱抚。
"下面?"她不是全都吻到了吗?再下面……她小脸一红,莫非他是指那两个小丸丸……
她抬头看他痛苦的样子,小手扶起他下边的玉袋,伸出小舌便吻了下去。
"嗯——忆秋!你——你真是太有慧根!"谢景畅咬紧牙,迸出这些话。
夜静悄悄的,姚忆秋心甘情愿的在寒夜为他温暖他的欲望,毫无遗漏的吸吮他男性欲望的每一处。
随着姚忆秋来来回回的舔弄,谢景畅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突然,他挺起上半身,捧着她的头,命令她含住它,引导着她缓缓上下移动。
随着他欲望巨流冲顶,他让她的动作越来越快速,最后他粗嗄低吼——"用力!忆儿——"她听话.小嘴徽用力的吸吮住他。
"再用力点!"他额头青筋暴起,欲望狂潮淹没了他。
她温驯的听从——谢景畅俊脸挣狞的狂吼.身下一阵痉挛.在她嘴中释放了欲望狂潮——***从那天之后,这几天来,即使半夜,谢景畅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其实自从苏采颦将他的工作分了大半给其他管事后,他多了很多空闲;但该死的,他不想要这些空闲!
有了空闲.他自然会待在容秋园;待在容秋园,自然会见着姚忆秋;见着姚忆秋,他就会想要她——但他知道这是不行的,他不能委屈她。
所以他又选择逃避,逃到书房去,等姚忆秋睡了,他再回房。他也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无法面对心爱的佳人强压下自己的欲望,他在这方面的控制力越来越薄弱。
他望着手中的折扇发呆,完全不觉屋外有一抹黑影晃过。
第四天,容秋园里半夜响起泼水声。
第五天.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第六天,谢大总管居然在半夜练起拳来!这些异常的举动都落入了某人的眼中。
第十天,神医赵无言来了。
***"苏--采--颦!"一阵怒吼从容春园外传来。
正在啜茶的苏采颦抬头看到满面怒容狂奔而来的谢景畅。
"苏采颦!别以为你是我主子,就可以随意介入我的生活!忆秋这样很好,我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她!"他气急败坏的说着。"快教那个赵什么的大夫离开,不要让她碰忆秋!否则我就跟你没完没了!""谢总管,你在说什么?我哪有叫人来看忆秋!"苏采颦一脸无辜样。
"不是你还会有谁?"谢景畅又大吼。
"是我。"欧阳烈开口了。
"咦?烈,你做了什么,让谢大总管如此暴跳如雷?""我派人请赵无言过来歙县一道,为谢嫂子看病。"欧阳烈不疾不徐的说道。
"忆秋没有病!教那个赵无言滚回去!"谢景畅又大吼。他不要任何人碰他的妻!"无言来了?我得去看看她!"苏采颦一听自己的闺中好友赵无言来了,兴高采烈的起身,急急往容秋园去,也不搭理快气疯了的谢景畅。
"烈兄,快教那个大夫回去!忆秋很好,我们不需要大夫!"谢景畅仍像疯狗般。
"谢兄,你我不算熟稔.不过你过去帮采颦很多忙,为苏家鞠躬尽瘁,所以你现在有事,我必须帮一点儿忙。""我不需要帮忙!快教那大夫--"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烈打断。"谢兄,与其冷水泼身,书房枯坐,半夜练拳.痛苦终日.倒不如积极寻找解决的法子。夫妻相处可是几十年,不是几天哪!""你?烈兄……"他都知道?"谢兄,赵无言是值得信任的大夫,诊治的结果绝对不会外传,你大可放心。咱们现在就去容秋园,看看赵大夫怎么说。"高大俊挺的欧阳烈说着,边推着有点儿尴尬的谢景畅就往容秋园去。
***"谢夫人,你脸上的伤疤要完全去除,恐怕不可能;但我可以动刀将周围浮肿的部分除掉,再敷以愈合药膏,这疤便会变得细些,往后你多扑点水粉胭脂,这伤疤就不会那般明显了。"赵无言向姚忆秋说明。
她由建宁府风尘仆仆赶来,一下马车便指名找姚忆秋。那时谢景畅正在书房.知道有大夫找妻子,气得马上要赶人.却被姚忆秋推出房门.他便暴跳如雷的找上苏采颦,认为这蒙古大夫一定是苏采颦找来的。
"赵大夫……"姚忆秋才刚要开口.便被外边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无言,真的是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呢!"苏采颦进入屋内.看见赵无言,笑开了脸。
"你近来可好?烈兄没陪在你身边?"赵无言淡淡笑着。
"我在这儿。"欧阳烈推着谢景畅出现。
"烈兄.好久不见。这位是……"赵无言瞥向他旁边的男人。
"这位就是我在信中所讲的正主儿,谢景畅。景畅,这位是神医赵无言,她的医术可是天下闻名,堪称华佗再世。"欧阳烈为两人介绍。
众人寒喧了一番,欧阳烈拉着苏采颦就要走,苏采颦还不太愿意,欧阳烈哄她说要帮赵无言设宴洗尘,又在她耳边说些暖昧的话,苏采颦才满睑通红的跟他出去。
赵无言面对低头不语的姚忆秋及脸部线条僵硬的谢景畅,关上了房门,转身坐定.啜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两位的闺房之事有何问题?""没有问题!你可以回去了!"谢景畅硬着声说道,打死不肯承认。
"景畅……"姚忆秋担忧的望向自己的夫婿。
"我说没有问题.就是没有问题!你可以回去了!"谢景畅激动的站起身来。
姚忆秋起身抚住他的肩膀,小声的恳求,"景畅,就让赵大夫为我诊治一下吧!我也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我想为你生儿育女啊!"赵无言只是沉默的垂目品茗。这茶是西湖龙井.味甘润喉,好喝!谢景畅看了哀求的妻子一眼,"我不要别人到处宣扬你的事。我这是为你好啊!""景畅,只要能治好我的身子,我不在乎别人如何说我。你曾说过.如果一直在意外边的眼光,咱们也不用过生活了……我想治好我身子的毛病,因为我想跟你恩爱到老,而不是看你如此痛苦的待在书房,在半夜里……"娆忆秋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忆秋……"她也知道他在书房?是了。连烈兄都看得出来.忆秋是他枕边人,天天与他相处.她个性又纤细,怎会看不出来呢?赵无言依旧不发一语。她从欧阳烈的信中已略知梗概,现在只等正主儿开口。
谢景畅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赵无言,她看起来很年轻,不像一般老成的大夫--她行吗?要是她无法诊治忆秋的病,而这事又外泄.那不就称了杨立行的心.教天下人耻笑他们夫妻!仿佛知道谢景畅的想法般,赵无言终于开口了。"谢总管.烈兄大老远的将我从建宁府请来歙县,不是为了嚼舌根.而是为了解决问题。与其站着浪费时间,倒不如坐下来谈清楚。""景畅……"姚忆秋看着自己的丈夫,他依然站着。
她咬了下唇,决心说出来--她想医好自己的身子,与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她很小声的说道:"赵大夫,我……我的身子不能……不能欢爱。"谢景畅没吭气。
姚忆秋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继续说:"每次欢爱时,就……不能进去……"她讲得含含糊糊的,还没说完,脸儿就红成了一片。
"不能进去?你的身子会痛吗?是交合的时候,还是夫婿摸你的时候?谢夫人,你得讲清楚,我才能诊断。"赵无言面无表情的问,十成十大夫样。
"啊……就是……刚开始不会痛……后来……就……会痛.还……"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要她描述自己的夫妻生活.真的很难。
"我来说吧!"谢景畅硬着声说道。
他转过身,坐在妻子旁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他从以前就见不得她受委屈.与其她难堪的说出两人的情况,倒不如他来做这事。
"赵大夫,今日所言,确定不会外传?"他再次问道。
赵无言点点头。
谢景畅探吸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忆秋都这样说了,就试试看吧!他尽量不让自己脸红,清了清喉咙。"赵大夫,我与忆秋是情投意合成亲的,成亲前,她已告诉我,她的身子……咳!不能接受男人。但我还是执意娶姓,因我不能没有她,纵使她的身子不能欢爱。"谢景畅还真多废话!"谢总管,说重点!"赵无言仍是面无表情。
"咳!就是我要进入忆秋的身子时,不能进去……""哦!"赵无言嘴里发了个单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谢景畅赶紧澄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谢总管,我怎样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将细节清楚的讲给我听.我才能诊断你或尊夫人的病情。"赵无言冷静的说。
"还是我来讲吧.景畅。"姚忆秋看到冷静俊魁的丈夫.每每因她的事被别人误会,或被别人看笑话,心里就很难过。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一定要自己来。
"赵大夫,我与夫婿行夫妻之礼时,夫婿的身体并没有问题.是我……我的身子没办法接受他……他的进入。""是怎样的情况?谢夫人.请你说仔细些。"赵无言清楚、缓慢的说道。
"是这样的.我之前是松江府杨家的妾室……"姚忆秋抬起头,直视着面容俏丽的赵无言,冷静的、仔细的说明自己身子的缺陷,包括她在松江府的事.钜细靡遗的都说了。听到她在松江府所受的凌虐,谢景畅又是一肚子气。
赵无言听完,低头想了想,"谢夫人,这可能需要做身子方面的触诊,现在天也快黑了,明日我将再为你诊治,可好'"姚忆秋点点头,谢景畅则在旁边不讲话。
当晚苏采颦等人为赵无言设宴洗尘,宾主尽欢。只是喝醉了的苏采颦一直抓着赵无言问什么小瓶子的事,满脸通红的欧阳烈赶紧抱起她就往容春园行去——***"谢夫人.不要紧张,身子放松,将衣衫脱了,双腿张开。"容秋园里传来赵无言的声音。
谢景畅则在门外紧张的守着,不准任何人到容秋园内。
赵无言诊断后,确定姚忆秋之所以无法与男性欢爱,主要是因她花穴内的薄膜太过坚韧。这种症状俗称石女,男性无法顺利进入她的体内.如果硬闯,便会弄得女方痛苦不堪。
"一般女性内的薄膜很脆弱.遇到激烈外力或年纪渐长都会破裂或萎缩,所以处子与否与这层薄膜没有必然的关系。有些女子初夜没有落红,被误解为非清白之身,很是冤枉。但谢夫人的情况正好相反.她的太过坚韧,反而会将男性欲望挡在外面,无法顺利进入体内。"赵无言仔细的向两人解说着。
"那该怎么办?有什么药物可以医治吗?"姚忆秋认真的看着赵无言。
"这不需要药物,倒是需要在薄膜上划几刀,将它划破即可。"赵无言缓缓说道。
"不成!我不能让你拿着刀在忆秋身上乱划!"谢景畅跳了起来。
"景畅!"姚忆秋埋怨的看了夫婿一眼。一提到她的身子,他就很容易紧张。"赵大夫,那对我的身子会有危险吗'""不会。而且我可以趁着动刀时,顺便医治你脸上的伤疤.就像上次所说的,将痕迹弄得淡些。你只要再抹多点粉.就看不出来了。"赵无言浅笑了一下。
"什么,你不只要拿刀在忆秋的身子里乱划,还要在她脸上乱刮?"谢景畅吼了起来。
"景畅!"姚忆秋实在有点儿埋怨他了。
她冷静的看着赵无言,"赵大夫,什么时候可以帮我动刀?""忆秋,你疯了?她要在你身上乱来--"谢景畅在旁边大吼。
"随时都可以。"赵无言认真的回答。
"赵无言!你草菅人命啊!"谢景畅依旧大吼。
"那就明日一早。"姚忆秋看着赵无言。
"忆秋!我不准!"谢景畅要抓狂了;这两个女人居然都不搭理他!"好。"赵无言点点头。
"我说了!不准!""咱们找采颦聊天去吧!"姚忆秋亲切的推开门,朝赵无言笑笑。
"喂--我说不准!"谢景畅还在大吼。
没人理他,两女相偕住容春园找苏采颦聊天去了。




第十章
隔天.谢景畅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入容秋园,他亲自守在园内。
一早姚忆秋便吞下红丸--那是有麻醉效果的药丸,吞下后至少两个时辰不会醒过来。赵无言备要医药、热水、伤布、银制小刀,由苏采颦担任助手,开始对姚忆秋进行医治。
谢景畅在门外,急得像热蜗上的蚂蚁,走过来,又走过去,欧阳烈则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教他稍安勿躁。赵无言是名闻遐迩的女神医,他实在不需担心。
但他仍然停不下来.不断走过来,又踱过去。
好不容易,终于见到赵无言擦着额头的汗,推门出来.苏采颦跟在她后边,脸色苍白。
"颦儿!"欧阳烈忙去搀扶自己的娇妻。
"烈兄,采颦不要紧,她只是累了。你先扶她下去歇息吧。"欧阳烈点点头,抱起疲累的娇妻,往容春园而去。
"赵大夫,忆秋她……怎样了?"谢景畅还是很紧张。
"她很好,动刀过程很顺利。这些日子,她使用的所有器具都要经过热水煮过,进这屋子的人越少越好。她脸上的伤大约需要个把月才能拿下伤布,期间要勤换药。至于两位最介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们随时可以行夫妻之礼。"赵无言喘口气,扭动一下僵硬的颈项。做大夫可真辛苦啊!
"那……我、我……"谢景畅居然口吃起来。
"她仍在昏睡中,不过你可以进去看她了。"赵无言浅笑了一下。
谢景畅三步做两步急奔入房,但见姚忆秋身着单衣躺在床上.右脸上裹着伤布。
她看起来有点儿苍白……谢景畅坐在床沿,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心中实在有万分的不舍。他不敢碰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沿陪着她、守着她。
隔天,赵无言交代他三天之后要帮姚忆秋脸上的伤换药,顺便教导他如何涂抹膏药,及一些该注意的细节。"注意,伤口尽量不要沾到水,涂抹膏药之前,双手务必洗净。"谢景畅点点头。
"谢总管,无言的医术可是很高明的,个把月后,忆秋就会变得更美丽了。"苏采颦笑着说。
"这也要谢谢小姐的帮忙。"谢景畅感激的说道。
"我现在才知道当大夫真不容易,不但要诊脉,还要见血,并且要有充沛的体力.要是头脑不够冷静也不行……无言,你大伟大了!"苏采颦夸张的给赵无言一个大拥抱。
"好说。"赵无言微笑着,拿起镜面笺素扇优闲的扇着风--那是姚忆秋送她的。
"对了,无言……"苏采颦仍没忘记要问那小瓶子的事,但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暴喝打断……"赵--无--言!"众人抬头,看见一道颀长俊挺的身影从空而降。
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很好看的男人I"无言!你居然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来人咬牙薄怒地说道。
"啧!来得真快。"赵无言看也不看来人.嘴里叨念了两句。
"你--"男人似乎拿她没辙,抓住她手腕,拉着她就要走。
"放开我。我在这儿还有病人要医呢。"赵无言拍掉他的手,凉凉的说。她冷静优闲的态度与男人紧绷的气势形成强烈对比。
俊美的男人用冷厉的眼神扫过众人,冰冷有磁性的声音问道;"有吗?"众人不约而同的摇头兼摇手,"没有!"立刻出卖了赵无言。
"你们--"赵无言杏眼大睁,瞪着眼前这些好友.欧阳烈首先发难,笑着说:"翟兄,快些带她走吧!"男人看到欧阳烈,笑了一下。"是烈兄……他日有空再聊了!赵无言,你该死的还想跑哪儿去?"男脚尖一点,凌空而起,住前追赶轻功卓绝的赵无言,用人一前一后,迅速的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烈,你认识那个男的吗?"苏采颦问着夫婿。
"嗯。那是威震天下的靖海将军翟煜天,我俩年轻时有过一段交情。看来,你的闺中好友是被他看上了。""啊!难道他们两个……"苏采颦指指两人消失的方向。
"嗯,就是那么一回事。好了,这会儿谢总管的事也圆满解决,咱们可以回庐州府了。谢总管,商行的事就拜托你了。"欧阳烈抱着娇妻,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苏采颦略微交代商行内的事务后,便和夫婿打道回欧阳山庄去了。谢大总管依然坐镇苏家商行。
***两个多月后.姚忆秋脸上的伤疤经过谢景畅细心的照料已经痊愈,且果然如赵无言所说的,只剩下淡淡的痕迹,抹些粉儿,便看不出来了。
不过不管有没有疤痕,姚忆秋仍是做着自己的事.制扇、刺绣、读书.陪着夫婿思爱的共度晨昏。
严寒隆冬,姚忆秋正在热气氤氲的澡间做药草浴——这是赵无言给她的珍贵药草,对调理身子很好。
谢景畅今日将商行内的事务打理好,得了空,比平日的时间早些回到容秋园。这些日子以来,他因为照顾姚忆秋的脸伤,加上商行事务又转回他手中,忙得不可开交,夜里往住一沾枕就睡着了,也就忘了心里最介意的事--与妻子的云雨欢爱。
他今日早些回来,是想问姚忆秋能不能接绍兴昌家三十把折扇的订单,却没想到,卧房内空空如也。
他住庭园瞧了一眼--也没有。
咦,澡间传来哼曲儿的声音……
谢景畅悄悄的推开澡间的门,映人眼帘的是姚忆秋正掬着水液住自己雪白的双乳倒去,温润的水液顺着乳沟滑下平坦的小腹,她又抬起双脚,勾在浴桶边,边拍着浴桶内的水,嘴里哼着小曲儿,玩得不亦乐乎,全然不觉有双灼热的眼正盯着她。
谢景畅连连抽气,看着自己的妻裸身戏水,他的下半身迅速起了反应。
赵无言说忆秋的身子没问题,可以行正常的夫妻之礼了。但他还是怕,万一不成,弄得她痛苦不堪,她一定又会自责--"啊!景畅,你要抱我去哪儿?"等谢景畅听到姚忆秋的低喊时,他已经将她裸身抱起.直接走到床边。
"我要爱你。"他听见自己嗳昧的说道。
他将姚忆秋轻柔的放在床上.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
"景畅……"姚忆秋仍会紧张。
"嘘,不要害怕……忆秋.让我爱你,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轻声的哄诱道。
姚忆秋羞涩的将一直掩在胸前的双手放下,改抚摸着他略微消瘦的脸颊.心中有无限的疼惜。他其实可以找更好的女子,但他没有,还执意娶她;那她还怕什么?
她用手指画着他好看的唇形,谢景畅薄唇一张将她手指轻咬住.将手指含在嘴中.用舌头舔着她的指端,一双黑眸直勾着她美丽的容颜。
姚忆秋不觉羞红了脸,从指尖传来的湿滑触感,使她的身子热了起来。
谢景畅低下头亲吻她,一边在她耳边呢喃,大掌在她柔软的双乳揉捏,健壮的双腿磨蹭着她修长匀称的腿,她只觉腿间有股异样的感觉升起。
她要勇敢迎向他!于是她也举起右腿,缓缓的摩擦他的大腿内侧.这不熟练的动作却引起谢景畅的粗嗄低吼。
他的长指迫不及待的往她双腿间探去,触到了穴缝,沿着缝隙上上下下的画着圆.感觉到她湿润了,才悄悄探进她的小穴。
"嗯……景畅……"姚忆秋轻咬着唇瓣,嘴里呢喃着。
她穴里依旧稚嫩的肌理紧紧的包裹住他,谢景畅努力抑制住的呼吸又变得混浊急促起来。他将长指更伸进了些.大拇指搭在穴口搓弄着上方的小珍珠,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啊……"她嘤咛出声,面泛桃红.感觉自己的腿间又更湿了。
看见她没有痛苦的神色,他长指缓缓的抽动起来,企田撩拨她体内更深的热情,激出她的情潮,让她能完全接受他。
他再加入一指--她还是好紧!又湿又紧!"唔--"姚忆秋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外力撑开,些微的痛感令她战粟。
无言说她的身子可以欢爱了,怎么还会痛……
不,她不可以太紧张,否则景畅一定会停下来,这样他们永远就不可能……
她哪知道.现在谢景畅可停不下来了!他俊脸布满汗珠.在她耳边急喘,呼吸粗重的低嘎道:"我渴望你好久了!你今天会完完全全是我的人,谁都不能阻止!"他抽出长指,改将自己火热的男根抵在湿润的穴口——他要一次完全拥有她,免得她退缩。
"可以吗,忆秋。"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顾虑着她。
香汗淋漓的姚忆秋迷蒙着双眼.极力掩饰自己的害怕,娇羞的点下头。
下一瞬,热烫的男性硬杵没有一丝迟疑,疾如闪电的进入她.冲进她脆弱的感官深处,激起猛烈的战粟!姚忆秋感觉身子被强力撑开,下体一阵麻痛让她尖叫,但这尖叫全入了谢景畅的嘴。
她流下了泪--他进来了!两人终于可以结合了!她还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她仍如处子一般,紧窒的肌理绞住他火热的男根,狭窄的甬道吸吮着他的肉刃,令他呻吟出声……·谢景畅紧闭双眼,静待这冲脑的刺激过去--他差点就爆发了!灼热的男性分身将柔嫩的花穴塞满,他深埋在她体内、紧紧的、密密的、不留一丝缝隙。
他抱紧身下哭泣的她,知道她不是因为破身的痛楚,而是喜悦的眼泪。
"忆秋!忆秋……"他激动的喊着她的名,越抱越紧。
姚忆秋满脸涨红地要求,"景畅……松点儿……我喘不过气了……""再忍耐一下,忆秋!"他咬紧牙迸出这句话。
"景畅,你怎么了?"姚忆秋喘着气.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以前教他松点儿.他立刻就放开她.怎么这会儿……
"我在忍耐。"俊脸仍深埋在她芳香的颈窝,他低哑的吐出这句话。-姚忆秋被他修长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来,女性私处被塞满的麻痒感让她难耐.她想动一动。
但她才刚动了一下大腿,谢景畅就像触电般弹起上半身,大掌压在她的小手上,暴吼出声。"我来!"他开始在她美好紧窒的幽穴里抽动起来!"啊--"如闪电般的快感冲击着完全被贯穿的姚忆秋,她尖叫起来。
谢景畅挥汗如雨的在她身上律动,贯穿.退出,再贯穿!勇猛的坚挺在她柔嫩的私处恣意的进出抽插,他不再有所顾虑,使劲摆动腰臀,用尽全身的力气爱着自己的妻!"嗯唔……"她娇吟喘息,在他快速的律动中不住颤抖!-原来……原来男女欢爱是这般感觉!姚忆秋微笑着.浑身香汗,却觉得畅快琳漓!-但谢景畅可笑不出来。-他快爆发了!她的体内是如此迷人,花心深处像是有莫名的吸力般,强烈的吸引男性尖端往更深处撒野冲刺!这是他心爱的人儿,善良的小忆儿——花穴传来急剧收缩的抽搐.姚忆秋无意识的娇喘呻吟,翦水美眸迷蒙流转,随着灼热男根的抽插速度越来越快.她狂摇螓首,终于——"啊--"她无法自己的放声尖叫,整个灵魂被抛到云雨交欢的快乐天堂。
谢景畅猛地狂吼一声,将自己灼热的欲望热流完全地留在她体内的最深处!-***一连三天,姚忆秋被困在床上,承受夫婿日夜不停的疼爱。多年来的禁忌终因神医赵无言的诊治而解,谢景畅毫无忌惮的狂要着自己的妻!外边是冰天雪地.里边是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谢景畅满足的抱着自己的妻躺在床上。他们才刚云雨一番,两人都不想动。
"谢总管!这杭州的帐册该怎么办啊?还有绍兴吕家那边的折扇单子是接不接?小姐今早又有指示来了……谢总管?总管——"众多苏家商行的管事们捧着帐册在容秋园外哀喊着。
谢景畅三天不见人影.害他们快被商行的事务累死了,今日定要喊到他出来不可!于是大家又齐心协力的大喊:"谢总管——""景畅,你出去处理一下吧,管事们喊得好凄厉啊!"姚忆秋甜蜜的声音在床上响起。
"别管他们!小姐前阵子不是说,我们新婚,要我好好休息吗?我这是遵从上意,正在好好休息哪!"谢景畅说着说着.一双手又不安分的在她柔软的禁地游移起来。
"景畅……你该不会……""我想再要你一回,可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已经三天不分昼夜的要,他还停不下来?他真是精力过人哪……
姚忆秋害羞的将脸埋在他胸前,不说话。
"意思是可以罗?小忆儿。"他长指毫不客气地塞进她的花穴里,捣弄起来。
姚忆秋挣扎了一下,娇嚷着."我不知道啦……啊!你怎么——"他又狠狠的贯穿了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谢景畅没有吻住她的小嘴儿,让等在容秋园外的管事们将姚忆秋的娇喘声听得一清二楚。
"啊!你快出来……别再进去了……""不行……我不行了……景畅!""不要!饶了我吧--嗯啊……"众多管事个个听得脸红心跳,只能抱着厚重的帐册,摸摸鼻子,退出园去。
走着走着,只听得其中-位年轻的管事仰天长啸,大声喊道:"谢总管!我不行了!你快出来!"其他愁眉苦脸的管事对看一眼,很有默契的,一群男人同声哀叹--"啊!饶了我吧--"呵呵呵!真是热情的谢大总管.热情的苏家商行啊……-尾声-一年后"这该死的谢大总管!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顺眼!天啊!我的银子全泡汤了……"文德在欧阳山庄内哀号道。
"怎么了,文德。"苏采颦的小腹上。"算了,这次的押注,输了就只好认了……不过小姐,现在歙县又有人赌小姐生的是……"他搓搓手,抓抓满头的乱发,很巴结的对苏采颦说:"小姐可不可以告诉我,您这胎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颦儿。"欧阳烈的身影出现,将娇妻揽进怀中。
苏采颦朝他傲笑,夫妇俩甜蜜的走向微德居.不理文德。
"小姐,告诉我嘛!我可以将这次赔的银子赢回来啊!小姐--"文德的声音回荡在欧阳山庄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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